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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舍唯一愕然,随即来了兴趣,很感兴趣地接着说道:“不像和尚,反倒似个杀人的猛将?……也正该他有这个性子,要不然,怕也不会有胆色、用勇气跋涉千里,冒着战火来我益都。……,他是如此,那道衍呢?人物又如何?”
“起来吧。……,见着景慧和尚了?”
综上两条,料来这个和尚也非寻常人物。
小三来入房内,下跪行礼。
吴鹤年心中大骂:“老子什么时候得罪过你了?一点小事,就想让老子免官、去职?有必要这么小题大做?狗日的,王八蛋!”
方补真是个标准的儒生,抵触佛教、反感佛教,不足为奇。
邓舍笑了一笑,说道:“‘乱亡相继,运祚不长’,这是韩昌黎说的话吧?”
这是邓舍好意,提醒方补真别得罪人太多,殊不料方补真硬邦邦一句话顶了回来:“道不同,不相与为谋。虽为同僚,若道不同,何异仇雠?”
小三能被派去偷听,自有过人之处,不但读过书,而且记忆力非常好。当下,把景慧、道衍与益都和尚们的斗法过程一一讲来。他口才不错,把整个经过讲得跌宕起伏,引人入胜。
站着的两个,一个横眉竖目、满脸通红,似乎正因什么事而愤慨;一个面黑须白、低眉顺眼,一副卑躬屈膝的样子。
方补真走到书桌前。书桌上文牍堆积,邓舍从中找到一份,翻到末尾,用指甲在下边划了划,递过去,说道:“你看看。”
他暗下发怒,面子上一丝不漏,柔声细气地说道:“方大人言之甚是。臣治理地方无能,应该受罚。”
方补真义愤填膺,恼得脖子都红了,声音提得极大,把屋梁上的灰尘都震得直往下落。
就算邓舍觉得不对,也不会当着方补真的面说出来,——对这位“拗相公”,他实在是有些怕了;更何况,他本来就没觉得这句话错,眼见方补真的眉毛又横了起来、眼又竖了起来,这分明就是准备“发飙”的前兆,连忙摇了摇头,说道:“非也,非也。当然不是。”
邓舍问道:“老吴,你有什么说的?”
“主公有此一念,就是方补真的福气。”
“你有什么想法?”
这人穿门过院,直接来到花厅后的书房外。
“是,是,这是自然。”
“只是什么?”
他有他的考虑,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值此前线刚刚一场激战才罢、料定察罕帖木儿必不会落败收手,正急需要休养生息、以备再战的时刻,吴鹤年最好心无旁骛、不要分心,此为其一。
“好,好。”
“拾阙,你说怎么罚他好?”
“章大人苦笑摇头,只说了两个字:‘不敢’。……,主公!章大人堂堂左右司郎中,并与高延世都曾同为王士诚部属,算有旧谊。可即便如此,他居然都不敢去制止!连他都不敢,更别说别的官员;也更别说普通的平头百姓了。……,骄兵悍将,莫过于此!还有比这更甚的么?”
“咦?小方,你这话怎么说?”
“臣一人之力,怕有不逮。还请主公能给臣派个帮手。”
门外的侍卫通传说道:“大将军,小三回来了。”
其二,每个人的能力不同,吴鹤年的长处是在治理地方、是在处理政务上,让他去纠风纪、整风气,显然不合适;而方补真的长处,却刚好适合做这件事。为人君者,本就应该知人善用。
“道衍?”邓舍转脸问边儿上坐着的白衣人,“……,先生,你听说过这人么?”白衣人正是洪继勋,摇了摇头,答道:“不曾听闻。”
吴鹤年跪地叩头,说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臣知耻后勇,十日之内,必将益都风气整肃!……,只是,……”
“来了两个和尚只是小事。他们与益都和尚斗法的经过,主公也听过了。臣请继续与主公商议大事。”
“是。赵大人直接把他们带去了佛道衙门。”
“又比如昨日,高延世在家中置酒摆筵,一大帮军将吆五喝六,通宵达旦,直闹到今天早上!吵得四邻不安。臣今儿去衙门,碰见了左右司员外郎章渝章大人,见他眼圈发黑,无精打采,问是怎么了?便因被高延世吵得一宿没睡着。臣问他:‘为何不去制止’?主公您猜他怎么说的?”
话说到这个地步,实在没法接着说了。邓舍无可奈何,只得叹了口气,说道:“罢了,既然你志向如此。我也不多说了。你且去吧。……,只是,此回派你巡城,你要牢记,不可操之过急,能平缓解决的,就不要用激烈手段。都是同僚,何必一定要视之如仇呢?和和气气的多好。”
“请主公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