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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夫人在前相引,素手轻提灯笼,一晃一荡,走过散满幽香,扑鼻缭绕。举步行动,用足了身段,腰如柔柳,婀娜秀美,翘臀晃动,曲意摇摆,莲步款款,带了邓舍与罗官奴又重来到第二顶轿前。
她不慌不乱,正要吩咐侍女上前打起轿帘。不等她发话,头前第一个轿子里,轿中人自己把帘子给掀开了,也不用侍女来扶,三两步蹦跳下来。立定了,一手扶住轿栏,好奇兮兮地东张西望,左右观瞧。
“哪个李家妹妹?”
其中最瞩目的有一位,穿件白色狐裘衣,头戴白色狐皮帽,被那碧海蓝天一衬,好似一颗明珠,光彩夺人。船上的人都赞道:“这一位娘子这般出众,看周围人对她如群星捧月,料来必就是李知府要接的正主了。”
看罗官奴飞奔过来,他也与王夫人一样,顿时被吓了一跳,想要出声阻止,又怕惊住了她,提心吊胆,直等到一个暖香温玉的身子扑入怀中,才定下神来。听她在耳边开心大叫,不由又是高兴,又是后怕。
人去良久,暗香犹在。
商船上的人猜测的不错,这支所来的舰队,正是为送罗官奴诸人而来。李兰迎住了,先接入府衙。因其人中女子为多,骑不成马,若要坐车,半天到不了益都。故此,当天没走。征用了一个大户人家,住了一宿。
码头岸边,停泊的本有不少商船。早在那船队还没到达的时候,李兰便早有命令,吩咐衙役们分别上船,拉起了封锁线,禁止一切人等上下。码头上的劳力也早就被驱赶一空。此时,除了接船的官员与士卒,偌大的港口上,再无一个闲杂人等。有些冷冷清清,给人一种空落落的感觉。
底下一行小字,之乎者也,一本正经地写道:“夫君很忙,难得余闲。若能以此册,博夫君饭后一笑,稍解忧烦,阿奴之所愿也。”并署有她的名字:奴奴。这却是闺房中、私下里,面对邓舍时她的自称,也是邓舍情浓时分对她的昵称。
好容易来入益都,邓舍却因有公事,一时没空来接。他也不想惊动太多的人,更不愿扰民。只派了罗李郎并及几个府内侍卫,轻车简从,远远地出城接住。并直接打发了莱州来的那千户回去,踏着暮色,接入府内。
出了船舱,这行人大多分两列站好。
罗官奴紧紧抱住邓舍的胳臂,答道:“才来,刚下轿子,还没有看大夫哩!下午时候,在前头城里诊过了一次脉,没一点儿的事儿。”
好奇乃人之本性。过往商船上的人虽然被禁止不能上下,但是躲在船舱里往外偷看几眼,谁也管不住。见莱州府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未免奇怪。几乎每一艘船上,都起了窃窃私语之声。
“李家妹妹”,“关家姐姐的女儿”。邓舍莫名其妙,转眼见王夫人也是一头雾水,他忽然隐约猜出点甚么,道:“请她下来吧。”
她问道:“这后边轿中?”
刚开始,她还能规规矩矩,记住来之前母亲的教导:“王爷叫你去,是疼你、宠你。你要记得好。不能再像从前,总没大没小。王爷在益都才打了几场大仗,肯定很累。万一,一个不小心,惹了王爷生气,又是何苦?王爷宠你的时候,可以当你是孩子心性;如果恼你的时候呢?像你以前,听说你竟然敢在王爷的脸上画过小猫?那就是不知尊卑!
有几个管事却没在队中站列,其中一个像是还穿着官袍,而是与李兰、千户说了几句话,隔得远,听不清楚,也不知说了些甚么,只见李兰不断点头,唯唯诺诺。说没多久,那穿着官袍的人登下快艇,似乎检查了一番。随后,往舰上送了一个信号。留在船上的管事,见到信号,也不再理会李兰与那千户,即转身回走,重又进入舱内。
“请起,请起。”
“关家姐姐的女儿。”
王夫人定睛细看,只见出来的这人,童颜如玉,容色可爱,绛唇皓齿,星眸微转处,憨态可掬,年不过十四五岁,分明却还是少女。两人目光相对,这少女先是呆了一呆,继而好似忆起了些甚么,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笑颜如花,脆生生地说道:“是续家姐姐!”
征战疆场、驰骋万军阵中,也从不会有畏惧的邓舍,猛然里,竟有些手足无措。他又往后退了两步,好似才脱开了那叫他窒息的感觉,深深呼吸了两口冰凉的空气。呼声未落,听见边儿上又一声深深地呼吸,转头去看,却见是王夫人。很显然,颜淑容的容貌与仪态也把她给镇住了。
“如今你又有了身孕,更要学会安稳一点。尤其在外人、臣子们面前,须得有大家气象,要既稳且娴。”
邓舍勉强收起怒气,请颜淑容先行。
罗官奴虽有身孕,年小,她本又生性活泼,坐了半天的船,又连着坐了一天的马车,闷得不轻。
还欲待细看,军舰上的人乘坐快艇,分批近至岸边。岸边停有暖轿。后出舱的三个女子分别上轿。前有那千户官引领如狼似虎百十军卒开道,后有莺莺燕燕数十个侍女跟随。左边李兰,携领挺胸衙役;右边那官袍男子,统带凸肚仆从。半点不给别人回味的时间,前呼后拥地径直去了。
早在双城时,王夫人与罗官奴便曾经见过面的。她也认出来了,忙移步过来,笑道:“罗家妹妹。一晃眼,年余未见。……”握住了罗官奴的手,细细打量,夸奖道,“妹妹出落的越发俏丽了。”
他们都还没饭食,且往堂上用膳。看到邓舍恼怒,李阿关的女儿没有人敢去招呼,要不是罗官奴频频回首相叫,怕她不得在轿子旁边站上半夜。跟上了诸人的脚步,她一副恭谨的样子。没人注意之时,她悄悄抬起了头,目光盯在邓舍的背上,借助灯光,可见一点仇恨的光芒闪过。
听了这男子故作文雅,掉书袋似的说话,他不由一笑,放下了罗官奴,虚虚抬脚,踢了那男子一下,笑骂道:“滚你的去罢!甚么‘情难自禁’?说的这般无礼!几个月不见,你的学问还是不见有半点的长进!”
暮色低沉,院中已打起了灯笼。
他定住心神,问道:“奇怪。阿奴,不是只你和颜小姐来了么?这第三顶轿子,坐的是谁?”想道,“莫不是李阿关,又或李闺秀谁也来了?”
这男子胡须浓密,嗓音尖利,虽着朱紫官袍,卑躬屈膝,口口声声必自称“小人”。挨了邓舍两句骂,受了邓舍一脚踢,一丁点儿的惶恐不见,反而眉开眼笑,好像三伏天灌下了一大碗冰冻酸梅汤似的,说不出的舒畅快活。除了河光秀,海东全省上下,再无第二个这样的人物。
儿行千里母担忧。罗官奴的母亲啰啰嗦嗦说了很多,罗官奴当面乖乖答应,可惜路没走一半,这些话就全被她忘到了九霄云外。
从院门外直到院内,伴随着这阵脚步声,一拨拨的侍卫、侍女接连跪倒,跪拜呼喊的声音相连不绝,或雄浑、或娇脆,口中说出的话却是皆相同无二,说的俱为:“恭迎王爷回府。”声音之大,惊飞宿鸟,掠过暮空。
邓舍亲手掀开轿帘,接过王夫人的灯笼,凑近往里一看,只觉眼前一亮,一个身穿白色狐裘、头戴白色皮帽的少年女子,正坐在其中。
一年多前,她两人初见的时候,一个是堂堂一地诸侯的正室,一个只不过是小小双城城主的侍女。想当时,王士诚是连邓舍也处心积虑想要结好的对象,王夫人又何尝特别正视过罗官奴?也不过拿她当侍婢一流对待。谁曾料想,岁月变迁,时转境移,现如今,两个人竟平起平坐,共侍一夫,甚至,王夫人的地位还稍有不及与罗官奴。
他瞧见了三顶轿子,问王夫人,道:“颜家小姐呢?”
初春的夜安静无声,笼罩了天地。有星光探出了头,闪烁明亮。
颜淑容的年岁也不大,虽也一样的年少天真,却又与罗官奴有些不同,毕竟圣人家教,讲究礼仪,人不来迎,便不好意思出轿。王夫人对此,她还是十分了然的,笑了一笑,拉了罗官奴的手,来至其前,正欲待起帘,突然听见院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响。
笑过了,她不忘记邓舍,拿出随身带的小本,认认真真、一笔一划,把觉得好玩儿的事全写在其上,留着等见了面,好说与他听。小本很厚,已经满满腾腾地写了十几页。大多都是她在这两个月中记载下来的。合上本子,露出封面,她却还给起了名字,唤作:《绮窗趣事》。
河光秀眉开眼笑,说道:“是,是。小人能得送娘子来益都,见到主公,已是天大的福分。海东的那些官儿们,都不知道有多羡慕小人呢!鞍前马后不敢当,微末寸功也不敢有。主公体恤下情,还专为小人备下了饭食,小人真是,……,小人真是感激涕零!感激涕零!”
果然,见那船队才一靠岸,李兰与千户便快步走至近前,乘了小船,登入舱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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