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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邓舍懒得与他多说,挥了挥手,叫来远处一个侍卫,道,“领了河大人,去前院安歇。”与河光秀说道,“你鞍前马后,护送娘子来到。路上多有辛苦,我已命备下膳食,你且去吃些,好生休息。等明天,我再找你说话。”
罗官奴倒不扭捏,大大方方,受了王夫人的称赞,也细细去看对方,眼中露出羡慕的神色,说道:“姐姐才是好看!”
邓舍才办完公事,也是想罗官奴,所以没吃饭,就急匆匆地回来了。
“是,是。其实主公的教导,小人时刻都是记在心中的。只不过,平素公务太忙,实在抽不出空儿来读书。主公不知,那狗日的王祺整天装神弄鬼,披头散发地院子里转来转去,实在让人讨厌。还有那小毛平章,人小鬼大,小孩儿一个,非装老成。这两位老爷,真是难伺候的紧!”
他们也接到了益都分枢密院的命令,调派出最精锐的两个营头,从码头始,直到府衙,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沿途俱布下了最高规格的戒严。上至千户官,下至镇抚、副千户,并亦悉数全幅披挂,冒着北风,不惧严寒,也来到了码头,与李兰一起殷勤相迎。
“还在轿中未出。”
邓舍道:“颜、颜小姐。”
她早前听邓舍说,晓得此次来益都的有两个人,一个罗官奴、一个颜淑容。现在罗官奴已然下轿,她心中想道:“后头还有两台轿子,其中一个定为颜淑容无异。却不知另一台轿子里,坐的却是谁人?”暗自生疑。
她童言浪漫,难得半点嫉妒心也无。邓舍每每政务军纪繁杂之余,又怎会不喜欢与她说话逗趣?
颜淑容缓缓起身,闲步出轿,她与邓舍只见过一面,举止间却落落大方。若说罗官奴坦然承受王夫人称赞时的大方,是娇憨不认生;那么,她此时的大方,便是文雅而自然。她裣衽行礼,道:“万福,燕王殿下。”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邓舍笑道:“大家闺秀,果与常人不同。”捏了罗官奴的鼻子,调笑道,“看人家多好的坐性,非等到我来,才肯出来。瞧瞧你,野丫头一个。”摸了摸她的肚子,问道,“叫大夫诊过脉了么?”
邓舍本想说罗官奴两句,有了身孕,不该如此冒失。
她眉清目秀,眸子清澈宛如水晶,颈项纤细温柔,肌肤晶莹细嫩,虽在轿中闷了这许久,神气娴雅,姿态轻盈,不见有一丝一点的纷乱,脸上有一种安闲的态度,无法形容。邓舍倒退了两步,唇干舌燥,心头乱跳。
罗官奴抬起手,指了指第二个轿子,说道:“坐的颜家姐姐。”
行走道上,时不时能见到乡间野老,或卷裤过河,或带了孙儿孙女坐地观望。还有些胆大的小孩儿,会一边兴冲冲地随着车队奔跑,一边叫嚷些难懂的村语方言。本不是多有趣的事儿,却也不知她哪里来的那么多高兴,咯咯的笑声差不多洒遍了一路。
邓舍说她野丫头,她也不生气,往轿子那边照了一照,由衷说道:“颜家姐姐本就好脾气,好性子,识字读书也多。还会弹琴画画,又会写诗填词,奴奴向来就很羡慕,自知相比不上的呢。不过,如果殿下喜欢,颜家姐姐也说了,以后若有空闲,也会教奴奴画画、写诗。”
次日一早,李兰又再亲送出城外数十里,直到邻县的边界方才折回。地方官守土有责,不能远离。接下来的路程,一方面自有路经城县里的官员相接迎送,负责膳食、伺候,一方面也自有那千户官率领精锐,继续扈从。走的皆为大道,道路很通畅,薄暮时分,迤逦入了益都城。
罗官奴猛地挣脱了王夫人的手,用力很大,吓了她一跳,来不及再去扯住,但只见罗官奴连蹦带跳,飞快地绕过轿子,跑了过去,一下子钻入邓舍怀里,双手揽住他的脖子,欢喜大叫:“爹爹!爹爹!”
她早就做好了准备,后院里收拾出了许多间的干净房子。又从中午就开始妆扮,换上新衣,挽起高髻,轻描黛眉,细点朱唇,粉敷双颊,耳垂玉翠。再三揽镜自照。见那镜中人眼波流转,虽早过二八豆蔻,不复青春年少;却也好比久受云雨滋润的巫山,端得态媚容冶,别有一段妇人的风流,好一个风韵俏佳人,方才满意。
罗官奴好心解释,说道:“奴奴在平壤,没甚么玩伴,便只有李家妹妹常常相陪玩耍。远来益都,爹爹又忙。关家姐姐怕奴奴发闷,因此就也送了李家妹妹一起同来。爹爹毋恼,关家姐姐却是为奴奴着想。”
午时前后,这支船队抵达了莱州。莱州知府李兰早几天前,便接到了平壤分省的通知,亲自来到码头迎接。
又再等得片刻,终见有三个女子,千呼万唤始出来。入舱的管事弓身弯腰,随从在后。舱外诸人齐齐下跪。瞧不清楚那两三个女子的模样,顺风一吹,看见她们的面前有轻纱状的物事翻起,大约戴的还都有面纱。只见一个个衣帽鲜明,形容明逸。行走间,或柔如至水,或娇若婴孩。
随他一起回来的诸人,多为侍卫,从平壤陪行而来的那个官袍男子亦在其中。看见罗官奴与邓舍相拥一处,侍卫们非礼勿视,跪安罢了,自去入值不提。那官袍男子笑嘻嘻,却会凑趣,说道:“罗家娘子想念殿下,还在平壤没出发的时候,就一会儿一问,连问了好几次到益都需得多久。终于见到了殿下,高兴也是难免。情难自禁,情难自禁。”
从小到大,她没出过朝鲜。年幼的时候,又经常听到罗李郎说起中国衣冠,总是一副既向往又自豪的样子,更早就听闻,中国是个大国,富庶远胜海东。难得出一次远门,漂洋过海,来到了神往已久的内地。又且,两个月不见邓舍,她也着实思念。怎能不欢呼雀跃?
骆永明在礼堂宣誓的同时,有一艘军船升帆起锚,自平壤驶向了山东。随行另有三四艘较小的战舰,游弋左右,以为护航。
王夫人回眸一笑,望向院门,说道:“是殿下回来了。”脚步声越来越近,在数十人的簇拥下,一个人的身影出现门口。可不正是邓舍是谁?
商船来自天南海北,什么地方的都有。来自江浙一带的,不了解情况。有从平壤开来的,消息较为灵通,说道:“四五日前,便已风闻燕王的姬妾里有人怀了身孕。燕王甚为想念,打算将之接来益都。李知府接的船是从平壤来,又搞出这么大的阵势。看样子,定为燕王的娘子到了。”
罗李郎虽然是罗官奴的父亲,没有得到邓舍的允许,两人却也不能私下相见。他循规蹈矩,恭恭敬敬地把罗官奴等送入王府,连门都没进,就去寻邓舍复命了。王府里边,邓舍不在,王夫人就是主人。
不多会儿,两人又倒退着走出来。军舰上似有人说了句什么,李兰躬身应命,招了招手,又有两艘大一点、好一点的快艇缓缓行至舰边。又等了一会儿,船舰舱中出来了一行人。有男有女,多为仆从侍女的装扮。有空着手的,有拿了些拂尘、如意等物的。
要论阴差阳错,实令人只能感造化之神奇,叹际遇之玄妙。王夫人感慨万千,面上分毫不露,放下了往日的架子,笑语殷勤,嘘寒问暖。略略说过几句。她注意到,后边两台暖轿里,一直没见动静。
一个与罗官奴年岁相仿的少女从轿中走出,眉眼依稀,长的好似李阿关。行过一礼,勾着头,不声不响。邓舍皱了眉,问道:“你是阿关的女儿?”那少女应了声是,道:“奴家宝口,便是关家娘子女儿。”
“感激涕零?这词儿说的很对。就是你这脸上怎么笑容满面的,有些和词中意思不和。”邓舍哈哈一笑,不再理会与他,任其跪倒拜去,管自携了罗官奴的手,步入院内。暮色深重,夜色渐至。
莱州原有的驻军,在不久前的战事中近乎覆灭,损失殆尽。新任的莱州翼元帅陈猱头又因忙于改编山东旧军事宜,还没有来上任,目前暂时驻扎的仍为张歹儿的关北军。一个千户的编制。
上次邓舍见颜淑容,颜淑容穿的是男装,匆匆一见,已把他吸引。这一次,颜淑容换回了女装,更有灯下月光的映照,平添三分姿色,再加上坐姿娴雅,又与上次截然不同。邓舍不经意之下,自然难以吃消。
从出莱州起,不知道将那轿帘偷偷地拉开过了多少次。看山长水远,也不知道将那夫君想念了多少回。
这会儿,见轿子来入院中。
港口上停泊的一众船只,尽皆寂静无声。
邓舍不满,说道:“却怎么把她带来了?”早些时候,李阿关说过,想叫她女儿也一起来。邓舍没答应,拒绝了。拒绝过的事儿,李阿关还不肯放弃,他当然生气。
罗官奴道:“是李家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