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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罕作色,说道:“济南城破,刘珪授首!老夫为何肯放郭从龙出城?还不等的就是为这一刻?益都城中现在定然军心惶惶,只有乘胜追击,未曾有闻纵敌以暇!纵敌以暇,给了小邓喘息的时间,必导致我前功尽弃。
答忽出列,谏言道:“大帅,冒雪攻城,不利与我。一下雪,城墙滑,地面难行。且天寒地冻,武器冰冷,士卒伸展不开手脚,怎好厮杀?”
守军防守所用的狼牙拍、铁撞木等被烧的通红,火光冲天。元军的云梯诸物也有接连着火。黑烟腾腾。撞击城门的撞车,前仆后继,一声声,惊心动魄。察罕踞坐高台,用壮卒抬举奔走,方便观察战局的进展,偶有命令,左右的侍卫即摇动大旗,并一起射出鸣镝,与前线的将校指引猛攻的方向。每有一鸣镝射出,必有后援中的一支人马闻声而动,穿过特意留下的拒马空隙,赶赴需要加强攻势的地方。
“兵者本为凶也,战阵自为险事。末将昔在海东时,朝夕陪侍主公,曾听主公讲过许多的历代战例,从而也令末将明白了一个道理。自古用兵,没有人多便一定可以获胜,也没有人少便一定会失败的。
士卒队伍的中段,郭从龙以手击鞍相和。笛音极其的高昂,调子非常的慷慨。两千余海东骑军,近千的屯田步卒,不觉应曲高歌。
风紧雪密。
从城头上往下看,茫茫的雪下,攻城的元卒望不到边际。喊声动地,杀声震天。其后更有无数的援军,纷扬雪里,黑压压宛如乌云,至少上万,皆擐甲执兵,列阵以待。而便在这前锋与后援之间,又有督战队数百人,皆心狠手辣之辈,抬着拒马,隔绝两边。拒马的作用,在阻挡前锋后撤。有死无退。
续继祖道:“将军虽见其利,未见其弊。我军现在的位置,处在莱州西边,离文登少说也得有三百里。五千军卒,长途跋涉,迎风冒雪,等赶到那里,不免也成强弩之末。此是弊端之一。更不必说,我军要大张旗鼓地往文登赶去,势必会引起关保的注意。后有追兵。该当如何?此为弊端之二。并且,我军粮草亦已不足,即便关保的追兵不足畏,可是我以孤军,深陷敌阵三百里,倘若文登城坚,仓促难拔。又该当如何?城池难克,追兵又至。请问将军,我军又该当如何?此其弊端之三。”
“南梁将军陈庆之,七千白衣讨胡皇。三千里地无人挡,克城卅余向无前。七千人屠四十万,洛阳城中儿童唱:千军万马避白袍。”歌声雄武。反复咏叹。带动起不会唱这歌的两千余士诚旧部,也都是低声附和。
因此,续继祖、郭从龙目前统带的军队约有五千。骑兵两千出头,步卒将近三千。看似不少,奈何步卒战力不高。步卒或者士诚旧部,或者屯田戍军,也正如邓舍所说,他们能起到的作用,无非聊壮声势。换而言之,要打通道路,还得依赖出城时所带的两千余骑军。
但见城头上空,火箭、鸣镝不绝。
两个亲兵催马疾奔,冒雪赶至队伍的前端,果然吹笛的柳三。
郭从龙的语气很恭谨,像是在请求续继祖的同意。实则他不过是在遵从邓舍给他的交代。出城前,邓舍交代他,要他无论如何,得时时处处都要对续继祖恭敬有礼。孤军在外,最重要的是将领和睦。
郭从龙吩咐亲兵取出地图,清理开一片落雪,就地铺展。有亲兵取下披风,虚虚遮掩,以免雪落其上,把字、图弄湿。他跳下马来,用马鞭指点,说道:“通过近几日的侦察,可以断定鞑子的主力俱在莱州、昌邑沿线。文登一带,是其势力薄弱的所在,虽也有千余人驻守,但是距离莱州甚远。一下雪,鞑子的援军难以速至。所以,末将认为,我军若展开攻势,便应打在此处!”
先是一瓣、两瓣,然后三瓣、四瓣,接着十瓣百瓣千万瓣。这雪,从北方来,从塞外来,走大都,经河北,兼济关中,远涉海东。纷纷扬扬,飘飘洒洒,几乎顷刻间,笼罩了整个的北国。
不就是军队的伤亡可能会比较大么?慈不掌兵。养军千日,用在一时。该让士卒卖命送死的时候,就绝不能心慈手软。说到底,军队是甚么?攻城略地、成就功业的工具罢了!吴起吮疽,非为仁也,实为令士卒效死的手段。吴起吮疽,吮其父疽,其父亡。吮其子疽,其子又亡。一将功成万骨枯。打仗哪儿有不死人的?只要获益够大,再多的士卒伤亡也不可惜。充其量,一个数字而已。
郭从龙道:“平章所言甚是。然以末将看来,我军虽有三弊,却大可以计破之。”
邓舍与察罕对阵将近半月,斗智比谋过后,争勇逞强到来。
戍卫东南沿海的益都军队有两部分,一部分是士诚旧部,一部分则为海东军卒。其中,海东军卒又以屯田军为主。士诚旧部多为本地人,兵败后,四散归乡。招揽不易。全凭了续继祖的名号,至今也不过才勉强召回了两千来人。而海东军卒,莱州之败,屯田军差不多尽数覆没。侥幸有逃出的,虽然一听说郭从龙到了,都奔涌来归。但是他们人数更少,还不到千人。
续继祖犹豫不决,问道:“即便如将军所言,我军若展开攻势,该打何处?”
郭从龙与续继祖停在路边,看着士卒从他们的面前走过。
风雪苦寒,因而稍解。
文登在莱州的东边,位处山东半岛的前沿。两地相距,约有两百多里。如果没下雪的时候,莱州援兵,两三天即可赶到,要用骑兵的话,速度会更快。但是雪一下,道路难走。关保驰援所需的时间,至少便得多上两日。两天的时间,也许就是克敌制胜的关键。
续继祖仰起脸,雪花落在他的面颊上,凉凉的。他停了片刻,又道:“我军自至东南,无日不战。有了这场雪,不但主公,咱们也总算能稍微得到些许休整的时间了。”朝身后绵延的军队瞧了眼,他接着说道,“主公命你我先招拢败卒,然后再战。咱们目前招来的三千步卒,虽不多,然而怕也是短日内可以招来的极限了。
次日,察罕百道攻城。三军将士,齐发出营。填沟堑,趋城下。铺天盖地,旌旗百里。土山塌陷,没办法再用。用飞楼、云梯诸般登城车,摆设开足有七八里,搭满了全部的南城墙。又有成百的火炮、投石机居后掩护,并及无数的冲车、钩撞车、木牛车、饿鹘车、搭车等等,或攻击城门,或协助登城车近距离地杀伤守卒。
郭从龙又道:“打文登,且又有一利。文登近海,刘杨的水师也能发挥出更大的作用。”
续继祖道:“但是雪落不停?”
五千人的队伍拉成如一条长蛇。士卒畏寒,骑兵还好,虽冷,不用走路,不致湿了鞋袜,并且武器也可以放在马上。步卒就不行了,鞋袜尽湿,枪戈冰寒。很多人都把长枪之类的兵器斜倚肩膀,手缩入袖中,勾头缩脑,尽管如此,却还是难挡冷意,一个劲儿地打寒颤。冻得哆哆嗦嗦。好在有军官两边催促,行军的速度倒还不慢。
续继祖抬头看天,意犹未定,道:“这雪?”
察罕且造有火车数十。有的用来喷火烧门,有的则抬上高处,焚烧城头垛口处的种种防守器械。并及千余火兵,点燃火箭,高高射出,划过雪空,如条条火蛇,绚丽壮观。城头上亦有用火,猛火油柜一字排开,不时有被燃着的元卒惨叫着自高空坠落。两军火器最多的地方,火势压过了雪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