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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门至今未丢。
……
那低沉、那清扬,冲淡了硝烟、冲淡了战火。嗟乎!他们每一个人,也有父母双亲,也有兄弟姐妹,然而这一刻,他们记得的,只有邓舍。为了报知遇之恩,死了,他们也心甘情愿,心满意足。
但不管他逃过了、或是没逃过,凭他的资望,难以服众。别的不说,洪继勋就第一个不服他;吴鹤年呢?高丽降将庆千兴呢?河光秀呢?甚至张歹儿、李和尚、关世容呢?
“闭嘴!”钱士德暴跳如雷,挥着长枪,逼迫,“你,亲自带队上去!府门打不下来,死在哪儿吧!”
二百铁骑冲击入营,新点燃的火把,随处抛掷。马蹄如雷中,士卒惊惶骤起,又冷又黑的夜晚,才露头便被驰骋的骑兵杀死,侥幸未死的奔跑喊叫。喊叫声惊动起曹、倪二千户,他二人仓促披甲,未及出帐,已见帐外火光冲天。
同一时间,纳哈出后部,受到了内外的夹击;数万红巾趁其内乱,掩杀入营。
墙,就要塌了。
“以死而报将军;以死而报兄长!”
洪继勋皱了皱眉,对府门处的喊杀声置若罔闻,手搭上邓舍的脉搏。忽然,他似闻到了什么:“什么东西?”转头向后看,罗官奴苍白的脸色,端进来一盆物事。
“史大哥?”叫他的,是他一个表弟。两人同时从军,他做了百户,他表弟水涨船高,也当了牌子头。
数个营帐忽然塌陷,数百红巾如天兵神将,出现敌营。
双城已成了一座火城。
乌头,别名五毒根,产地极广。自辽至滇,由鲁到甘,皆有之。母根为乌头,侧根为附子,用之得当,可以入药;用量若多,便成毒药。此物自古便为军中常用,三国时期关云长刮骨疗伤,所中的毒便是乌头;那仅是外创,就如此的了得,更何况如今邓舍是口服饮下?
……
洪继勋也没话说,颔首同意。
“里应外合?”
与此同时,双城城内军营,调集了数百人的先锋,纵马驰出。
“没有,火势小了。”
男儿事长征,少小幽燕客。赌胜马蹄下,由来轻七尺。杀人莫敢前,须如猬毛堞。黄云陇底白雪飞,未得报恩不能归。众人回思往昔,慷慨激昂;情到极处,至有泪流满面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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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士德焦灼万分,百余人攻门,将近半刻钟,寸步难进。他烦躁不安,望着城中火头处处,听着满耳朵的居民叫喊,黄驴哥道:“也不知去杀陈虎、杨万虎的兄弟们,得手了没有。”
不等毕千牛回击,众亲兵士卒无不奋喝斥骂。
邓舍在的时候,可以起到权力的平衡;一旦他不在,这些人或是地方大员,或是手掌重兵,只要有一个不服气的,就算平定了叛乱,后果也不堪设想。
……
……
钱士德不理他。
一个叛军应声而倒,包围圈出现了空挡。杨万虎不顾身后亲兵,急冲出去,抢了院中惊马,飞身而上,抛下火光冲天的府邸,疾奔而向邓舍的帅府。
绕是洪继勋镇静,额头也出了汗。
“将军中的什么毒?”
……
毕千牛身中两箭,奋不顾身、兀不肯退。他挥刀催战,府门外叛军同声大叫:“邓舍已死,尔等何必顽抗?我家将军有言,降者不杀;开门者,立赏银百两,拔擢百户!”
姚好古立在空无一人的钱士德府中,面如土色,转望城中烽火。
“带你的人,死守城门!……其他的,跟我上!”姓史的百户手脚不再僵硬,他抽出刀,向着逼近眼前的叛军,扑了上去。
辽阳城外,纳哈出后军。
……
“邓舍死了,打府门也没用,不如咱并力往去城门,先放了大队入城?”
“史大哥,城外,城外,……!”
“吐了就好,吐了就好。”罗国器嘟哝着。
一时间,堂内臭气熏天,黄黄的汁液遍布诸人全身;罗国器、罗官奴七手八脚撑开邓舍的嘴,灌下那些物事。洪继勋闭目凝神把脉,只觉邓舍脉微欲绝,如果邓舍中的别的毒,他或许把不出来;但他生长双城,久处辽东之地,恰好对这玩意儿熟悉。
“这里用不着你们,守在门外去吧。”
……
堂外的亲兵灰头土脸奔了进来,绿豆汤来了。罗国器等人忙给邓舍喝下,缓解乌头的毒性,需要大量地喝绿豆汤,亲兵提了一桶,还有牛奶、蜂蜜等物,不停歇地喂邓舍喝下。
他初时看邓舍表面的症状,其实就心中有数,只是事关重大,不敢妄测,这会儿把脉不久,他蓦然睁眼,做出了判断:“乌头之毒!”
“大将军待你我,亲如兄弟;历有大战,凡我兄弟死者,大将军无不痛哭流涕,如亡一兄;亲为抬棺,亲为送葬,亲为招魂。今日,正我辈报大将军之时,该如何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