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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您请问。”马奎有些紧张道:“不过卑职刚刚履新,要是有答不上来的地方,还请王爷多多包涵。”
“其次,即便是在同一地区,接近农村而且交通不甚便利的小城镇与人烟稠密的大城市相比,粮价同样有很大的不同。比如说,大名府的粮食每石均在两千文左右,而与之相距不到百里的胶东山区,细米一石尚不及千文,不足大城市米价的一半。”
马奎想一想,慢吞吞道:“还有就是年成丰歉与粮价的涨落关系同样密切。再就是官府出于各种目的,也会指定粮食价格。几乎全与市场售价相差甚远,或高或低,千差万别。”
看他如次亲热,秦雷不知何故,竟不由打个寒噤,赶紧笑道:“六弟,你怎么来了?”
“现在孤王有大批的大米,”秦雷终于揭开秘密道:“想让你以低于市价五百文的价格卖给齐国,你干不干?”
马奎还要劝,却见王爷摆摆手道:“甭操心别的,就说这一买一卖持续三年的话,你洛阳城会不会重新兴盛吧?”
正是因为有份觉悟,秦雳才会抵制住皇位的诱惑,拒绝与李家合作,从而得到了所有人的尊敬。
正是因为有这份觉悟,秦霆才会在万分危难的情况下,勉为其难的担当重任,又毅然进行了得罪无数名门,注定留下骂名无数的大清洗。
“哦,让他过来吧。”秦雷点点头,微微皱眉道。一边把车门推开。
“身为皇家子弟,”秦雷掀开车帘,望着窗外金黄色的琉璃屋顶,缓缓道:“要时刻记住,我们之所以能享受到别人奋斗终生也得不到的富贵荣耀,是因为有大秦的存在。如果大秦完了,我们这些天潢贵胄的命运,会比任何人都惨。”
“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秦雷正色道:“正是这种极端的小心,让他们遇到问题不耻下问,三思后行,而不像前任那般,拍拍脑袋便做决定。”
……
马车行到宫门口,石敢突然禀报道:“六殿下来了。”
车厢里只剩下秦霑一个,他先是满头大汗的深呼吸几下,待因为恐惧而波动的心绪平稳后,才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面色突然变得十分狰狞,紧紧攥着双拳,无声的呐喊道:“这是你的解释还是道歉?你还有没有一点人味?你那么严重的伤害了我,怎么能说几句风言风语就算了呢?”也不知是发泄对秦雷的不满,还是抱怨他没有给自己补偿,也许两者兼而有之吧。
“啊,皇兄请讲。”秦霑赶忙抱拳道。
“这不难理解。”马奎越发自信道:“卑职曾经用心琢磨过,发现这天下物价之中,属粮价的差异最大。要说原因,不外乎有三个,首先离着鱼米之乡越近,粮价就越便宜。比如说齐国的牧野离大河产粮区距离近,价格就比北边的涿县一代便宜五百文左右。”
“还好意思说。”秦霆笑骂道:“天下就没有你这样不负责任的家伙,”说着一指御案上堆积如山的文简道:“你让一群四六不懂的书生担当起国家运转的重任,自己却当起了甩手掌柜,这个理走到哪也是说不通的。”
其实秦雷也知道,自己和秦霆着实有些对不住这位六弟……人家千辛万苦跑回来,自己却二话没说便把他给软禁了,像押送囚犯一样把他送回到京里。然后秦霆又接力一般的继续收押老六,禁止他与外界有任何接触。
他这次是低调返京,事先已经打了招呼,不准任何人迎接,就那么悄无声息地进入了中都城,回到皇帝新赐他的武成亲王府中……这王府与皇宫仅是一墙之隔,来往极其方便,可能天佑皇帝选中这里,也是这么个意思。
结束了洛阳之行,秦雷终于率军踏上了归途。
但他终究没有理解秦雷的良苦用心……自然也无法接受这份最珍贵的馈赠,那就是——身为皇室子弟的觉悟。
秦雷也强打精神,尽量认真的应付着,好容易憋到马车停下,心中才长舒口气,龇牙笑道:“秦霑。”
“再就是夏秋之交青黄不接之时,与秋后粮价差别也很大。比如朝歌地区在春荒时石米价格涨到三千文,待秋收后竟落到不足千文,差价竟高达三倍以上,不可谓不惊人。”头头是道的说完这三天,马奎眼巴巴地望着王爷,渴望能听到几句赞赏夸奖之类。
“这是应该的。”秦霑一脸钦佩道:“哥哥为了我大秦四处奔波,一去就是半年多,弟弟我真是又钦佩又心疼,恨不得替您受这份累。”说完又挠头笑道:“不过我根本干不了。”
“你还年轻,等过两年阅历丰富了,皇兄也会放你外任的。”秦雷稍一犹豫,但还是轻轻拍一下他的肩膀,哈哈一笑道:“快上车与我同行吧,陛下应该等急了。”
当他抵达中都城时,已经是天佑二年的四月了。
“这个卑职还真知道。”马奎欢喜道:“就拿齐国牧野朝歌一代来说吧,这些年来粮价一直在节节上涨,一石米的价钱从一千文涨到了两千文,今年春里最贵的时候,甚至到了三千文。而皮谷每石则在七百文到一千三百文之间,今年春里同样涨到了两千文。”
“两个字当然不够。”秦雷摇头笑道:“起码八个字。”
沉默良久,秦霑可能觉着这样僵着也不是个事儿,便没话找话的东拉西扯,问问秦雷一路上风物如何,有什么新鲜事儿。
且不说愤愤而去的六殿下,单说秦雷进到御书房,与翘首以待的天佑陛下见了面。
秦雷大喇喇的靠坐在椅背上,随手拿起个果子,“喀嚓”一声咬下一大块,含混不清道:“你以为我闲着啊,全国两京九省,一百单八个府,我用了八个月时间跑了个遍,每到一处都得跟各色人等推心置腹,拍胸腹,下保证,还得遍览当地的风土民情。”说着翻翻白眼道:“就算忙成那样,你这边的伙计我也一样没落下啊,每月的总体工作规划是谁做的?每季的百官考评又是谁做的?”说着一拍胸脯,十分自豪道:“这些都是弟弟我在两万里奔波路上,在颠簸的车厢里做完的!”
“小弟现在是钦命大内侍卫统领,兼御林军总管,”秦霑拱手恭敬道:“奉皇命迎接哥哥来了。”
……
正是因为有这份觉悟,秦雷才会对昭武帝一忍再忍,才会在国破家亡的危难之际,独臂擎天,挽狂澜于即倒。
“那自然毫无疑问。”马奎拍胸脯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洛阳城里一旦有这两桩大买卖,很快就会重新聚拢人气的。”说着苦笑道:“只是这个代价,未免着实大了些吧。”
“这个你不用担心,”秦雷摇头笑笑道:“粮食孤王有的是,钱我也有的是,你只要把该干的干好就成了。”财大气粗的样子像极了暴发户。
车门关闭之后,方才的热络气氛却不翼而飞。车轮碾在皇宫的白玉石路面上,发出“碌碌”的声音,清晰地传入隔音效果并不差的车厢内,让两人更觉尴尬。
见他竟然如数家珍,秦雷不禁来了兴致,故意考量问道:“为什么差别会如此之大?”
“好好想想。”秦雷强扯出一丝笑容,飘然下车离去。
叹一声自己苦命,再瞪一眼掩嘴轻笑的念瑶姑娘,秦雷只好命人备车入宫。
可见如果能领悟这一点,就算人品差点也不会给国家带来灾难,自己的结局也不会太差。但要是不明白这个道理,越是才具非凡,就越会祸害家国,自己的归宿也就越凄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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