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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南书带着众人把舟县里的病人都分区安置好后,先在萧简简负责的区域教她要怎么处理病人情况,要怎么熬药,若是遇到自己不清楚的搞不定的要第一时间来找她。
萧简简听得认真,学得也认真,一开始接触这些满身污秽的病患时还是会感到不适,但她也会尽力控制自己。那样趾高气昂的她也开始学着轻声细语的哄人,虽然有时也会抓狂,但始终没有说过不做了。
之后又到了何以宁负责的区域把她需要做的教了一遍,最后两人来到她那个区域临时搭起的厨房给她示范要怎么熬药。
南书在搅动着药罐里的药,何以宁盯着她看了好一会,略带紧张地问:“宋娘子是自小学的医吗?”
南书看她拘谨的样子,笑容温和地看向她,点了点头。
何以宁有些放松下来,“先前看你施针,从容果敢,让我好生羡慕,我一直都很胆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会的也只是一些琴棋书画,针织女工。三年前大照来犯,青州一时间烽火四起,死伤无数,我之前学的那些一点用都没有。最后我和我阿娘被困在了火里,幸好得林将军相救,那时起,我便想着要多去外面看看,学一些有用的。可是后来阿娘因疫病去世了,爹爹担心我,便鲜少让我出门了,头上又只剩了四四方方的天。这次来舟县,是我第二次忤逆了爹爹意思,但我觉得很值得。”
南书静静地听着她说话,见她不管是动作还是语气都是温温柔柔的,像三月里含苞待放的桃花一般,惹人怜爱。这样的女子应该是很多男子心目中理想的妻子模样吧。
何以宁犹豫了一会,注视着她,问:“宋娘子,可否教我医术?”南书不解地看着她,何以宁继续道:“我想学医,想救人,还想”何以宁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紧握双手,“帮他。”
何以宁此时也不再藏着掖着,见话也说到了这个份上,于是干脆一吐为快。
“三年前,林将军冲进火场救了我和我阿娘,虽然后来战乱平定了,但我一直很害怕,夜里常常做噩梦,最后甚至都不敢睡觉了。那段时间林将军帮着爹爹休整青州,住在我家,还有他身边的一位将领,叫方景之。”谈到心爱的人,何以宁眉眼带笑,语气都温柔起来,“他虽是粗人一个,却心细如发,只有他发现了我因为晚上睡不好而有的倦容,竟跑去跟林将军学吹箫,这个傻子不知道,他吹的萧真的好难听,可伴着那样难听的萧声,我却睡了个好觉。后来林将军为了成全我们,让他留在了青州当差,可我爹知道后不同意我们在一起,因为觉得他不能给我一个好的未来。那是我第一次忤逆我爹,最后我爹实在拧不过我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他是个将领,军令如山,时常需要外出完成各种任务,我们能在一起的时间少之又少,有时好不容易见一面,他却是一身的伤。所以我想着,如果我学会了医术,我就能帮他治伤了。”
见她一脸期待的样子,南书笑了笑,问:“他现在,在青州?”
何以宁眼神黯淡下来,幽声道:“我已经很久没有他的消息了,我爹本就不愿我和他一起,所以我也不敢多问我爹他的事。你们到我家那晚,我去问林将军,可他也没有他的消息,我想着会不会他也染了疫病被送来了舟县呢。正好你们要到舟县,我便想着可以和你们一起,这样我爹也不好说什么。但是我来舟县后去四周都查看了一番,都没有找到他,也没有打听到关于他的消息”
南书心想原来她是因为这样那晚才会跑着离开,随即安慰道:“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像是一语惊醒梦中人,何以宁眼含着泪,笑着点了点头。
南书低头继续搅动着药罐里的药,思索片刻后,抬头看向何以宁,问:“既然知道和他在一起会经常这样担惊受怕,也可能没有一个好结果,怎么还要跟他在一起?”
何以宁道:“我宁愿担惊受怕地和他在一起,也不想错过了他,就是知道可能我们会没有一个好的结果,所以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很珍惜。”
她说这话的时候,隔着脸上的方巾都感觉到她笑得很明媚,南书觉得她一点都不胆小,至少比她勇敢多了。
在南书教完何以宁后,到了起红疹的病患这边,便看见丫头已经把病患都安置好,已经熬上了药,南书走过去看了下丫头抓的药,竟然还把她昨晚说的不同程度的疹子要有不同的药方,一一都抓好区分开来了,而且都还没有抓错,南书笑了笑,招呼了她过来。
南书温柔地拍打掉她身上沾到的一些泥土,当她要用手帕擦掉她脸上脏污时,丫头却往后躲了。
南书愣了一会,问道:“不想让别人看到你长什么样子?”
丫头点头。
南书收起手帕,“好,等什么时候你愿意了告诉我一声,再帮你好好洗洗。”见她不说话,南书又问道:“你本名就叫丫头吗?”
见她不语,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她,南书便也猜到丫头不是她的本名,想着她既然不想多说,便也不再问了。
这时有人在外面喊着,让南书去县口一趟,南书应了声好,起身后向丫头伸出手,“一起去?”
丫头怔在原地,看着南书向她伸出的手,干净纤细,手指修长,她抬头看到南书温柔地对她笑着,犹豫了一会后她才缓缓把手伸了出来,她的手脏兮兮的,指甲缝里都是乌黑的淤泥,就在要接触到南书的手时,她突然觉得自己的手太脏了,想要收回时,南书却一把牵住了她的手,拉着她就往外走。
丫头看着两只牵在一起的手,一白一黑,那样的不协调,可她看着看着便觉得今天的阳光好似照进了心里一般,分外温暖
两人到了县口后,远远看到两三个官兵围着一个妇人。南书越走近,脚步也变得越迟疑,因为那妇人不是别人,正是杨氏。此刻她正惊恐地躲避着官兵的视线,好似生怕那些官兵会抢走孩子。
见到南书来了,一个在围栏边看守的官兵上前,指着杨氏抱怨道:“宋大夫,那孩子都起了疹子了,得放到舟县里去,那是她阿娘,是没有染病的,可是她一直瞒着孩子的病情,被人发现后又不让我们带走孩子。你说说,这要是让这孩子留在外面,万一把其他人都传染了,怎么办?”
南书犹豫过后还是走上前,离围栏近了些,打量着杨氏怀里的孩子,因为带着方巾杨氏先是不敢确认,仔细确认后发现是南书,一把冲到南书面前,隔着围栏跪了下来,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摇晃着围栏,哭喊道:“好娘子,是我,是我,求求你,让他们不要带走我的孩子,她不能离开我。”
南书心里也明白这都是宋景明的错,可看到杨氏时,她就会想起她阿娘临终前崩溃悲痛的样子,心里不由得也怨恨起她来。
因为杨氏的哭喊,她怀里的孩子像是被惊醒,哭着喊娘。见那孩子脸色惨白,瘦骨嶙峋的样子,南书于心不忍,冷冷道:“她现在出了疹子,若不及时诊治,只有死路一条,把她交给我们,里面会有人照顾她。”
杨氏疯狂的摇头,绝望地喊道:“不,不,我不能让玉儿一个人在里面,就算是死,她也得死在我的怀里。”
南书也没了耐心,转身对官兵说:“把孩子抱进来。”后就准备回去,丫头不明所以,也跟了上去。
从南书来舟县后,她看似淡漠,但其实对谁都是细心关怀,这是丫头第一次感受到南书是真的厌恶一个人。
身后杨氏绝望的哀求呼救声和孩子的哭喊声不断传来,让南书心烦意乱。南书停下了脚步,内心的挣扎让她的眉头紧蹙,最终她深吸一口气,转身折返,官兵们见南书又回来了,于是也停下了动作。
南书对杨氏道:“孩子的病不能拖,这里都是染了疫病的人,你不怕死就跟孩子一起进来。”
“我不怕!”杨氏惊喜地看向南书,“只要别把我们分开,我不怕,多谢娘子,多谢娘子!”杨氏不断向南书磕着头。
南书跟看守的官兵说清楚后,便把她们都放了进来,让丫头先带她们去安置好。
南书看着她们的身影,又转身看向那一道围栏,以前若是她遇到这样的围栏,第一反应就是避开,现在的她看着这围栏,想的却是迟早要把这围栏给拆了,省得这许多麻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