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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棚内,何以宁在帮着南书一起给陆言重新包扎着伤口,萧简简则是一直恶狠狠地盯着那个孩子。温柏仁看着陆言看南书的眼神,像是要把她看进心里去一般,觉得陆言像是不怀好意的浪荡子,见南书也包扎得差不多了,便把南书叫去了另一个房间。
听南书关上门后,温柏仁立马拉过南书,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我的小祖宗诶,你怎么跑到这种地方来了?阿霖呢?外面那些是什么人?林宴安呢?他就放心你一个人来这种地方?你”
南书被问得头晕,连忙打断温柏仁,“舅父!你的问题太多了。”
见温柏仁把话憋了回去,一脸生气的样子,南书撒娇地挽过他的手,让他先坐了下来,笑吟吟地给他倒上一杯茶,道:“阿霖好好地在晟京呢,和我一起来的是华宁郡主,还有陆监御史,另外一个是昌邑郡何太守之女,我不是一个人来的,除了外面的人,还有”南书心虚地看着温柏仁听到这些人发身份后惊异的表情,小心道:“林宴安,和太子。”
“太子!”温柏仁猛得站起,“你怎么会和太子扯上关系呢?还有那个郡主,监御史,你一个普通老百姓,怎么会跟他们在一起?”
南书不敢说话,好一会后见温柏仁越来越着急的神情,才小心翼翼道:“我跟林宴安,半年前完婚了。”
“什么!”
温柏仁的声音大得差点震破南书的耳膜,把房间外的人也吓了一跳。
南书急忙扯着他的衣袖,示意他小声点。又拉着他一起坐下,把从温家回晟京后的事情都跟他说了一遍。
温柏仁听完又是生气又是心疼,一边痛骂宋景明,一边又责怪南书什么都不跟他说,最后又心疼南书一个人要去筹谋这许多事情,还被任命来到这等凶险之地。
温柏仁气恼道:“早知如此,我就该把你留在温州,再把阿霖接过来,你也不必被你那个没良心的爹欺负,也不用嫁给林宴安这般复杂关系的人。”
“舅父~”南书撒娇道:“我现在也没事,况且林宴安,他对我和阿霖都挺好的。”
“那外面那个陆监御史是怎么回事?”温柏仁问道:“我看他看你的眼神不一般。”
南书忙道:“哪有怎么回事,舅父你想多了。”
见南书的样子,确定南书跟陆言没有什么,温柏仁于是也没有多问了。
一会后,南书问道:“舅父是怎么来了青州呢?”
温柏仁叹了口气,“正月二十是淮舟的忌日,我便想着来一趟青州,看看他最后待过的地方,告诉他一切事情都尘埃落定了。谁曾想来到青州见到的竟是这副光景,于是我便瞒着你舅母说在这边谈一些药材生意,就在这里帮忙救治疫病了,担心这里的人走漏了消息,我便用了那你的姓,只说我是宋大夫,你可千万别说漏嘴了。”
南书点头,“那舅父来的这些时日,可有弄清这疫病是怎么回事?”
温柏仁沉重地摇摇头,“这次的青州疫病十分古怪,患者先是腹泻,随后是发热咳嗽,再来就是发疹子,身上会奇痒无比,最后身体溃烂而死。我尝试了很多种药方,最多只能是延缓发病的时间,始终无法根治。且这些药对于那些染病已久的患者也越来越没有药效,加上药也越来越少了”
南书安慰道:“这次我也带了一些药来,太子也已上书给陛下,请陛下派人送药过来。”温柏仁放心地点了点头,南书继续问道:“我方才一路走来,没有看到有其他的医士,这里,只有舅父?”
温柏仁点头,“那些比我早来的医士跑得跑,死得死,如今就只剩了我,噢,还有个小丫头,就是刚刚和那位衣着比较鲜艳的女子吵闹的那个,这丫头我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这里了,倒是个身强体壮的,听说来这边也有半年多了,一直没有被传染,而且这小丫头还颇有医术天分,识药认药倒是有你小时候的几分风范,也是她一直在帮我做一些事情,就是可惜了”温柏仁惋惜道:“这丫头怕是个哑巴,不会说话,也不知道她的名字,都只叫丫头。”
南书了然地点点头,刚想开口问话的时候,敲门声响起,丫头进来,不说话,只盯着温柏仁,温柏仁猜测道:“是有人犯病了?”
丫头摇头。
温柏仁心头一沉,低声道:“是有人,死了?”
丫头点头。
温柏仁沉默不语片刻后,便快步走了出去,南书等人也跟着一同前去。只见几个病症较轻的年轻男子,面无表情,熟练地把死了的病患搬到担架上,周围其他染病的人也只是淡漠地看着这一切,温柏仁在一旁说这个死了的病患是他家里仅存的人,一家十几口都因疫病而死了。
把死了的病患抬到舟县一座山上后,便让人就地火化了。熊熊火焰烧起的时候,南书等人的心也好似被这大火烧着,大家都充满了无力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切化为灰烬,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晚上,南书在昏暗的烛火下看着温氏针法,那是从山上回来后温柏仁便给了她,让她好生研究研究看有没有什么可以用上的针法。
昏暗的烛火让南书的眼睛生涩发酸,她轻揉了下眼睛又继续看起来,突然萧简简推门而入,把南书吓了一跳。
南书无奈地拍了拍自己胸口,稳了稳心神后,又继续低头看书,半开玩笑道:“郡主这是怎么了?不和我一张床睡不着了?”
萧简简白了她一眼,“你可别臭美了。”停了一会后,假装随意地问道:“可有找到什么办法了?”
南书笑了笑,摇摇头。
萧简简沉默了一会,低喃道:“宋南书,我觉得心里闷得慌。”
南书合上书,抬头看向萧简简,等她继续说,萧简简看了看她,双目低垂,“我之前总觉得自己命不好,刚出生就没了娘,从小爹又不在身边,寄人篱下,受尽白眼。可我没有缺过吃,没有缺过穿,那些人也不敢真的欺负我。我也怨我爹,怨他生了我,又不养我,每次回来我都没有给过他好脸色看,我就是想气气他,让他在意在意我。可我这两日看到战乱过后的青州,想到我爹也是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过来的,就觉得对不住他,看到这些在生死关头挣扎的病人,比起他们,也觉得自己太矫情了。”
南书微微一笑,缓缓道:“我刚出生,我爹便把我丢给了我外祖父,外祖父和舅父都很疼我,但是舅母和表妹嫉恨我。舅母曾把我关到小黑屋里打算闷死我,表妹曾在冬日把我推到冰冷的湖水里,打算冻死我。后来我回到阿娘身边,我爹不管我们,我上山采药的时候,被猛兽追过,被蛇咬过,还差点摔下山崖。卖药的时候被坑过被骗过,药卖得好了,还要被人泼脏水,被打压,被威胁。我虽没有经历过疫病的折磨,没有经历过战争的流离失所,可过去我受到的每一种伤痛,都是实实在在的。每个人都会有每个人的伤痛,但伤痛是不能拿来比较的,因为每个人的承受能力不一样。你有为自己伤心的权利,理解别人的伤痛不是用来对比自己的伤痛的,而是让自己更懂得珍惜现在。”
萧简简听了南书的话后,心里渐渐释然,望着南书,又恢复了明媚的笑,“那下次我见到我爹爹,我就对他好一些,明日我早点起来,跟你一起去看那些病人,你告诉我要做什么,我帮你。”
南书点头,萧简简便蹦蹦跳跳地出去了,门也没带上。南书忍住想追出去打她的冲动,忿忿起身,关上门后,长舒口气,打起精神继续看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