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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革听说邗城要兴修水路，不等老翁再次邀请，直接坐到了老翁的旁边。
他知道邗城在哪里，他上一世游览过的那条纵贯南北的大运河，有一个停泊的码头就叫邗城，当时他还念了白字，念的干城。
昨天他听阿四在讲怎么通过水路到达姑苏城的时候，就想着要是生活在大运河开通了的时空就好了，省去了沿途不断打听路怎么走的烦恼，乘着船一路南行，还可以观赏两岸的原始风光，感受一番轻舟万里的惬意。
想归想，他压根儿没有把两个时空的地名联系在一起。
这会儿听茶水棚的老板这么一说，他才醒悟到，大运河最早开挖的时间应该是吴王夫差的时期。
这个发现，让曹革激动不已。
能挖运河，说明吴国有懂水利的能人。
懂水利的人，一定会对整个地形非常了解，山脉起伏，地势高低，水流走向，沟壑深浅，全都了如指掌。
这就是说，吴王夫差那里有最完整的山川水流的地图！
路通财富通，也算是天无绝人之路。
想到这里，曹革对老翁说：“阿翁，你有开店的经验，水路工事开始之后，邗城的人会比现在多十倍，有生意可做，就有钱赚。不如你就留在邗城坐贾行商，等战乱过后再去陈国。”
这也是曹叔革的经验之谈，只要有工地，小卖部小食摊大排档电影院发廊服装店，凡是跟衣食住行有关的全都应运而生。
只要有本钱，还是能重新打下一片江山的。
“唉，在一个新的地方，赚钱哪有那么容易，”老翁叹气，心情明显的低落：“我在陈国有家啊，辛辛苦苦经营了几十年，娶妻生子买房买地，这一打仗，哎哟，我这还不知道回不回得去，家，家里人。”
说到后来，老翁已经难过的说不下去，仿佛再也见不到妻儿亲人。
曹革有着同样的境遇，老翁的话勾起了他对阿母的思念。
茶水棚的老板过来添茶水，看着曹革说：“君子要去姑苏城投亲，是读书还是入伍啊？”
有茶水钱赚，老板就换了个脸色，口气也好了很多。
曹革一怔：“为什么这么问？”
是自己说了什么还是做了什么让人家起疑心了？
老板被问的愣住，挠挠后脑勺，眼珠子在齐恺叔舟的脸上飞快的闪了一下，支支吾吾的说：“小民看君子的做派，跟水军营里的兵爷很像，所以才这么问。”
曹革没有错过老板的小动作，不由得在在心里佩服这老板察言观色的能力，还真的让他看出来齐恺叔舟是拿过真刀真枪的。可是自己穿的是布衣草鞋，怎么就看出来读书人的样子了？读书人不是茅大夫那个样子的吗？哎，也不是，茅大夫也是布衣草鞋，还胡子拉碴的没有修剪过，看着也不像读书人。
曹革装作不在意的样子问：“哈？我像兵爷？真的吗？如果能入伍，那我也不用去投亲了。水军营里的兵爷经常来这里吗？”
“来，经常来，在那边茶馆里听书，在勾栏里耍乐子，”茶水棚老板说了几句就没笑容了，人家就是来也不来他这儿喝大碗茶，有钱都在别人家那儿花了。
曹革的一口茶水差点没喷出去。
淮水城的官渡码头就这么巴掌大的地方，有客栈，有茶馆，有酒馆，有食肆，还有勾栏！
“兵爷们不去赌坊？”
“啥？土方？”茶水棚老板没听懂。
曹革想了想，换了个词：“斗点数，比大小的。”
这回茶水棚老板听懂了：“哦哦，原来是斗点数啊，有，有，就开在勾栏隔壁。呀，君子是不是来过淮水城啊？怎么对这里这么了解啊？”
曹革心想，这哪是我了解呀，只能说从古到今，从今返古，码头驿站旁边的生意店铺都差不多。
“没来过！要是来过，还能问路都问不到啊？”
茶水棚老板平时都是他套人家话，问什么答什么，能套出不少话来，比别人多知道好多新鲜事。今天接二连三的被曹革反问得无处可退，十分不习惯，为一咬牙使了个大招：“君子这口才，定是哪家贵人的食客！”
食客？曹革真不懂，就转头看齐恺。
齐恺横了茶水棚老板一眼，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咱们才不是门客。”
门客！曹革这回听懂了。
东周列国的门客故事他看的多，姑苏城的伍子胥，最早就是吴王夫差他爹的门客，还有一些贵族，家里养着几十几百甚至上千的门客。
敢情这老板以为他们这些人是去当门客的！
在他印象中，门客都是些有着用不上的特殊才能的人，就像那些创造吉尼斯纪录的保持者，有着令人惊叹的技能，然而在生活中并没有什么实际用处，纯粹图个自娱自乐。
曹革摸了摸自己的脸，笑了：“老板你有眼光！”
他想到了渠良人的同袍给他的名帖，陈宛丘不会是真的收门客吧？
茶水棚老板见曹革发了呆，就当自己赢了，总算扳回一局，赶紧走开去招呼别的客人了。
那老翁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曹革，倒吸一口凉气：“呀，是我看走眼了！君子果然是有与众不同的气质。我就说嘛，你讲话头头是道，连那卖茶水的都讲不过你。”
又寒酸又能说，正是投奔贵族家想做门客的人的特有气质，常年在外奔波行商的人见多识广，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曹革甚感惭愧：“我喝水的茶钱都是阿翁出的，我没有做门客的才能，阿翁，你就不要取笑我了。”
老翁不提家事，神态就恢复了正常：“我在陈国时，跟百里氏的说客有过交谈，他就像君子你一样，口齿伶俐，见人带笑，侃侃而谈，甚得百里氏的重用。”
曹革喜欢听人夸赞，三两下就被老翁给夸的喜笑颜开：“阿翁还知道谁收门客？”
门客真要这么好当的话，他就不愁以后没饭吃，有点本事就有地方谋生。
坐在隔壁桌独自沉思的茅夷鸿闻言拉下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