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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背越来越冷，我抓起脚边一个板刷指向污水猴，用尽全力扯出一个勇敢的声音说道：“你告诉我，电视里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话音未落，污水猴缓缓扭过身来，一瞬间我只觉得周围暖黄色的灯光突然寒冷了许多，就好像整个澡堂又一次被涂上了相遇时的墨绿色。那双黑色纸片眼睛依旧没有任何的变化，无悲无喜，没有任何的神彩。可是每一次我总能从那纸片里看出不一样的思绪。
这一次，那两张纸片流露出来的像是穷途末路的亡徒一般绝命的眼神，就好像要把发现它杀戮的我也埋葬了一样。
但是很快，那眼神又变了，变得有些懵懂，更像个无知的孩子。
“我就问你，那人是不是你杀的！”
话音在空荡荡的澡堂里回荡着，面前的猴子依旧蹲在原地。
有些对牛弹琴一样的感觉，我有些耐不住性子的抚了抚额头，发出了第三次提问：
“……唉，那我再问你！那些猴子是怎么回事！”
“我没有家，我没有家……他们有……他们有家……”这一次，污水猴没有静默，空洞的声音从它墨绿色的身体里向外散发着。
在空荡荡的澡堂里，分不清到底是它在说还是空气在说。但是，这句话却有了足够解答我疑惑的分量。
记忆里，污水猴在下水道里化成一个气球一样吞噬掉我身后的那个黑影的招式，在吞没黑影之后残留下了一大片大片的青苔碎，与电视里、猴山里的事件残留完全相同。
那黑影被污水猴吞噬，那么那个售货员和满山的猴子也……
“就因为我那天丢下你，你没有家，所以你就要吞掉那些猴子？”
“我没有家！我没有家！我没有家！”
污水猴喋喋不休的重复着，像极了一个被抛弃的孩子一样，更又让我产生了一种错觉，它好像在嫉妒，嫉妒那些猴子们有家可以归。
正想着，脑海里不由得一闪念勾起了什么记忆……
仿佛是在漆黑的黑金艺术馆……也有一个人曾经站在墙边，对着我和污水猴念叨着““十宗罪、十宗罪、嫉妒、嫉妒、嫉妒、嫉妒……”
十宗罪？嫉妒？
那又是什么呢？
脑袋里的疑问越来越多，我慌忙晃了晃脑袋，现在根本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就算猴山的事情和这一切存在关联，可是电器店却和这一切毫无关系。
“那售货员招你惹你啦！你要吃了他！”
“他看电视，不让我看！不让我看！不让我看！”
无厘头的答案意外又直接，一瞬间我只觉得眼前的猴子又单纯又可笑，它的需求似乎相比人类更加简单直白，只是总是这么直接，会不会未来给我惹出麻烦呢。
我瘫坐在地上沉思着，心绪有些不可言说的复杂，理智来说，现在我和这猴子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它能有这样闪动解决人的厉害能力，对我来说是已经绝对有利无害的好事。毕竟，谁会去怀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乞丐赌徒去杀害那些毫无相关的人或者动物呢。
但是，反观污水猴自己的视角，我到底和它是什么样的关系，只有它知道，就求同存异而言，它随时都有可能杀掉我。
正思索着，身边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踩着滑腻腻的水渍，一路从我身旁噌的擦身而过，伴随着一阵哗啦啦翻箱倒柜的声音，污水猴已然消失在了我的眼前。
‘一犹豫成千古恨啊！’失去近在眼前才知道刚才的一切忧虑都是多余的，我顾不得脚下打滑的紧跟着消失的声音奋起直追，临走时还不忘将一旁晾着的底裤扯走。
头也不回的向着水渍的方向追去。
身后，唐工的声音没好气的喊着：“崔十障你给我记着，下次别再出现在我眼前！”
然而，对于此时此刻的我，那些都是多余的，眼下追上污水猴才是最重要的……
黎明前无比漆黑的夜里，只有我一个人在奔跑着，我漫无目的的在干燥而又没了踪迹的地面上寻觅着，朝着远处大声的叫唤着污水猴，仿佛就像之前在下水道的时候一样。
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不知不觉的我竟然跑回来距离黑金艺术馆一条街的地方。幽深的巷子口里一个人影借着苍白的路灯光若隐若现的在里面回荡着，实在看不真切。
我不由的凑近了几步，向着巷子里喊道：“猴儿，是你吗？”
说时急那时快，天际一阵鱼肚白，整个市内的路灯随着我的话音滋啦一声熄灭，熹微的天光比先前的路灯更暗了几分，那人影就在这个时候猛地朝着我扑了过来，一把将我扑倒在地。
是个人！
眼前一瞬的闪动，灰白色身影却不是我要找的污水猴，那双粗糙宽大的手已然掐住了我的脖子，将我一把拖入了巷子深处。
“你现在这样！满足了吧！”喉咙几乎要被掐断一般的，眼睛根本看不清面前压着的人是谁，只听到那撕裂一般的声音和我肌肉极度压缩一般的肿胀。
满足？什么满足！莫名其妙！手一阵麻痹，冰冷顺着手指一路向着颈项和脑垂体蔓延直上。
“你……在说些什么啊……”
眼看着就要晕倒在这里任由他摆布的时候，我挣扎的脚总算踢到了实处，身上的人吃疼的一抖，手劲松了几秒，却又继续上紧。
紧跟其后的大脑缺氧感朝着我的脑门袭来，就在这个时候，隐隐约约的，急促的狗吠传了过来。
是什么东西！
手旁一只滑腻的脚掠过，只听见掐住我的人一阵惨叫，眼前迅速从黑暗转为光明。
我顾不得喜悦的忙爬起身来，大脑迅速回血产生的清晰度在视野漆黑之中撕破了整个阴霾，将我的神志拉回到了现实。
再看面前，一只棕红色油光水滑的腊肠狗正使劲咬着那灰白色的身影一隅。
肩膀上一阵滑腻飘过，先前跑走的污水猴又一次趴回到了我的肩上。
“你个死孩子！刚刚跑哪里去了！你还知道回来啊你！”失而复得的感觉，充满了满足与喜悦，我一巴掌打在了它的猴子屁股上，不由分说的冲着它一顿怒吼。像极了一个妈找到出去撒欢的孩子一般。
可污水猴却没有多作回应，它只是纸片一样的眼睛注视着眼前的狗和身影。就好像告诉我，注意力给放在他们身上一样。
“嗯……这狗？哪里来的？”
“捡来的！捡来的！”
“什么玩意！我们俩都揭不开锅了！你还要我给你养个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