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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在地上蹲着的污水猴抱起来放在了肩膀上，静静的看着眼前的黑金艺术馆消失。如白一所言，缺乏新鲜的表演就算付出了艰辛也得不到对等的收益。我揣着手里零散的几张灰色钞票，心中挣扎着，明明第一场几乎爆炸的演出，到第二场的时候居然和在地上乞讨一样的寒酸。
若不是污水猴在最后灵机一动的做了几个后空翻，只怕连手上这几张钱也没有。
想到这里，我又不由自主的摸了摸污水猴的头，更有些无奈的将它朝我的头推了推，试图让它离我更近一些。
“嘿！干嘛呢！”正觉得这种场面温馨又煽情的时候，蔡宝健尖细的声音在耳边嘈杂的响了起来，一股不似之前的血腥味也由此窜到了鼻息中。
“我cao！你口臭！”
“什么玩意！我可是无家可归一整天，你见过哪个哪个能刷牙的吗！你见过吗！你见过吗？”人性化的回怼加上猴子猴急的性格，让污水猴彻底的像一个喋喋不休的复读机，顾不得我捂着耳朵，只用它的爪子揪起我的耳朵一阵嚷嚷。
“唉！唉！唉！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耳朵生生的疼着，猴子可不是人，下手丝毫没个轻重，几乎是疼的发抖，我一面认错一面伸出双手拨弄着捏住我耳朵的污水猴的手，一把把它抱了起来举过自己的头顶。
经过早上的事情，又经过黑金艺术馆的表演，此刻又已是黄昏华灯初上，细微的日光还在天际闪烁着，整个城市涂上了一层橘红色。连同墨绿色的污水猴也被橘红色的光染成了棕红色。
在不久之前，我还是一个身无分文，随时都会死的乞丐，可是，因缘巧合的，我得到了这个伙伴……
心中不由的有些许触动，我痴痴的看着它黑色纸片一样圆鼓鼓的眼睛，不由自主的说道：
“虽然没什么钱，但是咱俩也去泡个澡堂子吧？”
翻手夹起猴肚子，我甩了甩手里为数不多的几张钞票，听着它哗啦啦干脆的响动声，大摇大摆的朝着城郊的一家洗脚城走去。
远在城郊的一家澡堂，是一个在这个城市最底层人的小社团，里面提供着热水和廉价肥皂。即便是适用于社会最底层的人群，也依旧分三六九等。7点到8点是工薪阶层；8点到9点是赌坊来洗手的；9点到12点半价不限寻常人。直到晚上2点以后到打烊关门，则是给路边的乞丐、流浪汉预留的时间。澡堂的老板唐工是个现实主义善人，靠着收留这些半夜来洗澡的流浪汉和乞丐，撑起了这家店。
就在他看着我兴致勃勃走进澡堂的时候，脸上和气生财的表情却立刻冷了下来。
“乞丐出去出去，没看现在才几点吗？”他用力的在柜台后面摆了摆手，没好气的说着转头就要转进柜台的隔间。
我当然多少知道他的意思，无非就是觉得曾经的我好吃懒做，怨天尤人，救不动也救不起，再加上之前我丧心病狂的要赌本的事情，他自然是对我没什么好脸色。
我甚是有自知之明的一个箭步站到了柜台前，手里的一沓零票放在了桌上，对着唐工说道：“工仔哥，我这次是来花钱消费的，我也不为难您，我先给钱，然后我2点以后再来。你空个大塘子给我躺会成吗？”
唐工看了看我，有些疑惑地看着桌上的钱，满眼充满了不信任。
许久，终于拿起了钱，点了一点，手指朝着最大的一张十块钱一弹指，“十五块，给你整个大塘？别人不用洗啦？死性不改！滚滚滚！”
“工仔哥！唐老板！我真最后来，等到2点我就在这门口蹲着，你啥时候打烊我啥时候进来！我洗完就放水！不耽误别人！”
“……我可警告你！我这，可装了摄像头了！要是你再敢动我这一分钱，就不是头破血流了！”
“是！是！是！唐老板教训的是！”我一面点头哈腰，一面退出了店面，带着污水猴蹲在铺子门口的折角落里。
入夜，整个郊区都像乱葬岗一样死寂，冷不丁的一辆摩托疾驰而过，带着一束光划过整个夜色，紧接着又将整个郊区归零。唯独是唐工的澡堂，在这漆黑之中，维持着大扇的窗户里射出的橘黄色微光，与顶上一直冒着热气的换气管驱散着整个漆黑带来的寒冷。
“进来吧！今天没啥人了，你洗了，我也好打烊了！”随着唐工收门板的声音，我二话不说的抓起身旁的污水猴冲进了澡堂。
此时，水已经没那么热了，池子旁边一大把毛刷，示意我洗澡还要把池子刷了。于是我将污水猴放进池子里，自己一个人抱着一桶刷子，也下了下去。
“猴，给你刷一刷咋样？”
一桶刷子悉数倒在池子里，我拿起一只软的凑到了污水猴的身旁。面对着它那双黑齐齐的眼睛，朝着它软乎乎的后背刷了起来。
空荡荡的澡堂里，只剩下我和污水猴，我一面费劲的刷着它的后背，莫名的眼睛里不由得水润起来。我忙得摸了摸眼睛，却不想一股腐臭的味道扑鼻而来，沾了水的眼睛不由得热辣辣的疼了起来。
完了完了！这我是把下水道给堵了吗？
模糊着眼睛，我心中自觉地不妙，慌忙的摸着瓷砖找到了水塞。前脚一拔，又连忙摸黑打开了淋浴头。
水冲过火辣辣的眼睛，我总算看清了澡堂里的一切。宽大的澡池子里，污水猴一个猴孤零零的蹲在原地，那些闻着腥臭腐烂的洗澡水和污水猴身上，墨绿色浓稠的质地一样，还有不少残留在池子里。
有些无奈的，我重新摸了摸脸上的水，朝着污水猴身边走去。谁曾想到黏腻的污水脚下一阵滑腻，砰地一声，叫我翻了个狗吃屎。
脑门上硬邦邦的疼，我一面捂头，一面撑起身来，去发现一地稀碎的青苔豁然眼前。
好眼熟！好眼熟！
我颓然的坐了起来，用手指抹了一抹地上的青苔，是一坨一坨像泡沫一样的青苔。这不就是电视机里猴山上拍到的青苔吗？
我看了看青苔，又看了看面前的污水猴，此时它四脚撑地，黑洞洞的眼睛无神的注视着我，那漆黑里更像是有一种洞悉的上帝视野，让我不禁后背一阵森寒。
“你……难道你就是……”
有些不知所措的，我指着污水猴，磕磕绊绊的问道，可还没说完，不知道哪里的电视节目声音响了起来。
“本台最新消息，城中街区电器店发生凶杀案件，电器店售货员死亡，残骸处留下与猴山相同的青苔渍……此次突发事件是否与猴山猴子失踪事件相关联，还需警方深入调查。详细情况，请关注新闻联播。谢谢大家。”
售货员死了？
如一记闷雷将我劈了个清醒，脑袋里瞬间忆起早上那个用扫帚打我的店员。难道死的就是它？……那……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再次回到污水猴的身上……
难道……
该不会，这么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