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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谨初抬眉望向他,魏钧蹙眉看着他的眼睛,眼中有潮水涌动:“我不是个好人,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心胸宽广,其实当时我对你存的都是尽量利用的心思,那片金合欢,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都不过是为了投你所好,利用你的一片赤子之心叫你为我出生入死,甚至都未能彻底的信任你。”
他的眼中有愧疚也有怜惜,惠宁为他受的那些苦是他心里一直过不去的坎,如果早知道那人是惠宁……早知道是惠宁,他说不定还是得做一样的事,这样的认知让他更加内疚。
方谨初却笑了起来,神色放松下来,清朗地道:“那有什么不好呢?我们想做的本来就是同一件事,你是主导者,我配合你来行动,本来就是顺理成章。我的安危自然应该由我自己来负责,你所谓的投我所好,也是为了照顾我的感受。至于信任……”
他顿了顿,复又说道:“人与人之间,哪会有没有缘由的信任,你又不是个傻子,仅凭几封书信怎么可能完全相信我,我当然能理解。”
当初魏钧在苏芩芳那里一听说方谨初去了丰野,立马就派曲正杰回去,既是为了接应,也未尝没有提防的意思。那三日以孤城托付,除了死马当做活马医,魏钧依旧留下了曲正杰作为真正转达指令的人。这里面的用意方谨初心知肚明,在丰野的时候他除了必须要亲自去做的事一步都没有离开房间,除了曲正杰没有和任何人接触。他本以为两人会一直心照不宣,随着时过境迁而一起忘记过去的事,没想到魏钧却一直耿耿于怀,还当面说了出来。
魏钧眼中有感喟之色,看着方谨初眉目舒展,知道他是真的没有介怀,心中一片安宁,可是在这安宁之中,却也有些许的失落。
所以惠宁,是我还未能彻底赢得你的信任吗?
这样的认知让魏钧有些郁闷,但他并不是自怨自艾的人,念头不过转了一瞬就丢开了,现在不信任又如何,来日方长,他对惠宁的心意又不是假的。
他的心意……魏钧忽然失神了片刻,还从未有一个人像惠宁这样,既让他尊重敬佩,又让他忍不住怜惜,他愿意和他一起并肩面对任何枪林箭雨,若天下太平则愿和他一起走遍亲手守护过的大好河山,他们从不讨论未来,但却彼此心知,他们的未来是连在一起的。
虽然直到现在,他还是不知道,惠宁到底是谁,他已经隐隐猜到惠宁不会对他小时候的事一无所知,他不知道那里藏着怎样的秘密,但他笃定惠宁和他一定会是同路之人。
此夜无风,寒意浸润在天地间,一轮半月当空高挂,远处松林影影绰绰,万籁俱寂。高坡上的气氛极为平和宁静,两人都很放松,好像彻底远离了那些人心谋算,他们十分默契地谁也不再去想眼前的朝局,也不再提往事,享受着偷来的闲暇时光。
魏钧更是早把所谓的“大将军”“宣武侯”一股脑扔进了山下的河沟里,就像是当年魏家村那个除了骄傲一无所有的少年一样,毫不在意个人形象地解开束发的金冠,把披风垫在身下,仰面朝天躺着,枕着方谨初的一条腿,眼睛微微眯着,像一只睡着的大猫。方谨初有些好笑,随手抓起他头发在手里捋着,听魏钧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瞎扯着,偶尔回答几句。
虽然答应了魏钧不谈国事,可方谨初却总忍不住胡思乱想,这么过了一个时辰,忽然一阵冷风吹过,方谨初从自己的念头里醒过来,一低头看见魏钧敞开的领口,眉头皱了起来。他们的体质虽比常人好得多轻易不会生病,可到底连立春都没到,野外寒意料峭,他怕魏钧把自己折腾病了,就催他起来。魏钧一面答应着一面把自己从地上撑起来,揉了揉肩膀,嘟嘟囔囔地说方谨初管的真多,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当哥哥的,方谨初失笑,看着他那张鲜活的脸,忽然就生出一阵冲动。
他漫不经心地转开眼睛,轻飘飘地道:“其实,我……”
地面一阵轻颤,方谨初一句话卡在了喉中,魏钧也利索地站了起来,往坡下眺望,就见几个人骑马往他们这边飞速奔驰而来,他走的时候吩咐了没有紧急的事不必来寻他们,这样急迫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须臾之间那几个人奔近,为首之人正是曲正杰。就见他脸色完全不是往日模样,急切中透着强烈的悲伤愤怒,双眼通红,打马的动作一改平时对战马的爱惜,几乎是在发泄或者说压抑着什么。魏钧心猛地沉了下去,各种不好猜想涌上心头,他马上解开了拴在一边的马翻身而上,朝着曲正杰迎过去,方谨初也跟在了他后面。
奔至魏钧马前十丈左右,曲正杰一把拉住马缰,战马人立而起,几乎是把他摔下来的,然而谁也没有在意,曲正杰的声音在静夜里带着哭腔,短短几个字有如惊雷。
“羌戎入侵,靖安城破,安亲王战死!”
其实对于一代战神来讲,战死沙场是他最好的归宿,英雄不必死于权谋,不必面对末路的悲凉,不必在乎世间人心叵测。
可去他娘的吧,魏钧想,如果可以,他多么希望他每个亲人都能无知无觉地老死在家里的床上,要不然他征战多年出生入死又是为了什么。
当然这已经是很久之后,魏钧在安亲王的葬礼上,听到别人的感慨之后生出的想法,在当时,魏钧甚至来不及陷进安亲王去世的悲痛里。
因为“靖安城破”这四个字的分量,远远重于任何一个人的生死,更加重于所有先前关于朝局的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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