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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不知所措。而二哥却继续发话,“是二哥府中照料不周,竟使王妹生出不辞而别之心。只是你二人不能入宫。朝中出了大事,裴青要速回府接旨。”
裴青一听,忙道:“朝中出了何事?”
二哥面上再无平日玩笑之色,“事起肘腋之间,适才公公来传我进宫,方才知道。今晨,朝廷收到了江南转运使韩亥的六百里加急,江南遍地匪患,朝廷猝不及防,已经丢失五州十七县。父皇带病召见我们,已经商定,由你出任枢密副使兼讨贼元帅,领兵十五万,前去弹压。我想这会儿,圣旨已经到你的府上了。”
我二人听完,都是一惊。而裴青更是错愕,半天才吐出一个字,“这……”
二哥催促他道:“这什么?你难道还要抗旨不成?快回府去接旨!”
我斩钉截铁道:“等等,青,我跟你同去!”
裴青为难地看了我一眼,“你的身体……”
二哥却意外地支持,“嗯,这样也好,想那柳盛不敢在军中生事。三妹跟着裴青,倒比我这个二哥来得体贴。军情紧急,我已准备好车马,你们这就走吧。”
冬季的京郊显得异常寒冷。临时搭起的帐篷错落有序地向远处的山坳延伸,军营中升腾的灶烟织就起一层层薄雾。我们的马就穿梭在这薄纱之中。因为身体虚弱,裴青便将我安排在中军帐侧的耳帐,自己和一群将军在大帐中商定进军线路。
从他们的谈话中可以感受到这些将军将佐都与裴青十分熟稔,想是幽州之战中的老部下和战友了。见裴青来领兵,都很高兴。倒是只有裴青郁郁不乐。无人时他告诉我,暴乱的根源是国家失政,这种内耗将会直接危及大周北方安全,让蛮夷看了自家笑话。不过既然圣上有旨,自己也只能遵从。
我对他的话深以为然。
正思虑间,忽然门卫进门叩拜道:“报裴帅,淮南王来见。”
“哦?”裴青立起,道,“快请入中军帐。”
“是。”门卫急速退下。
二哥身着蜀锦织就的棉衣斗篷,缓缓进入大帐。众将军齐声跪拜道:“参见淮南王!”
二哥沉声道:“奉圣上旨意,有话要问裴帅,你们都退下吧。”
众将便鱼贯而出。裴青弃了中军桌椅,在二哥面前恭谨跪下。
二哥忽然一笑,“却也没有什么圣旨,不过想和你独自说说话。”
裴青神色一愣,似有些惊诧。
二哥倒是不太在意的神情,向中军元帅座椅上随意一坐,慢慢道:“不假传圣旨,恐怕你我死期都在眼前。”
裴青眸色顿时转浓,“王爷此话怎讲?”
二哥清浅一笑,句句紧追,“你知不知道你大军粮草还够几天?知不知道我父皇还能活几日?知不知道三五里外还有两支大军?”
裴青急忙道:“淮南王慎言。假传圣旨,私自揣度圣上,可都是灭门之罪。”
二哥冷笑道:“迂腐!实话与你道来,柳盛已经安排了户部和各地布政使司衙门,暗中不给你的军队一粒米、一根草。你只要一开拔,身在你十五里之外的河北道和山西道的军队就要开进长安了。”
裴青沉默了一会儿,缓缓说道:“我奉国家诏令讨贼。柳盛作祟,自有朝廷王法在。”
二哥无奈地摇摇头,从袖口拿出一封上谕,对裴青道:“你看看这个。”
裴青看完,脸色骤变,“你……这,韩亥怎么可能?这是诛九族的大罪!”
二哥一拍桌案,大声喝道:“堂堂圣上上谕,玉印在纸,诛谁的九族还不知道。”然后,他转向耳帐,“三妹,不用偷听了,出来吧。”
我心里也是七上八下,不知这封上谕又是怎么回事,便掀开帐帘,缓缓步入中军。
二哥站起身来,就在这瞬间,我忽然看到了两年前立在幽州城池上接受耶律楚俯首称臣的他。
“时间仓促,胜败在此一举,弄玉,你可愿随我同去?”二哥目光如电,语声如重锤入耳,“灭亡柳氏,扶正社稷,就在今晚!”
我接过裴青手中的上谕,细细看了一遍,“江南转运使韩亥,谎报地方暴动,意图夺军不轨,论罪诛九族,念及曾有恩皇室,从轻发落,赐死,钦此。”
顿时明白了一切。戒急用忍,韬光隐晦,然后绝地一击,二哥做得比耶律楚更好。
江南暴动根本子虚乌有,二哥已借此事从柳盛手中夺过京中兵权。但柳盛也绝非等闲。他不发粮草,拿住河北道和山西道两路大军,只待裴青军队开拔,便要入长安兵谏。韩亥谎报地方暴动的事情这么快已经被父皇知道,还写下上谕,这其中一定也是柳盛一党的原因。今日再无动作,怕就失却先机了。
我转眼看了看裴青,他双眉紧蹙,薄唇紧闭。我又看了看二哥,“我愿随二哥进宫面圣!”
我们的目光都投向裴青。我道:“青,二哥是对的。难道你不想为裴家死去的冤魂复仇吗?”
裴青听到此话,脸色刷白。他看了我一眼,眼神中似有什么,但又很快隐去,无奈地一拱手道:“全凭淮南王号令!”
景宏低声对裴青说了几句话后,又正言道:“裴帅,让将军们都进来吧。”
众将听到招呼,鱼贯进入大帐。裴青重新坐到元帅座位上发令道:“刘才卓、文运武。”
“末将在。”
“你二人点起五万甲士,跟随淮南王。凡事但凭淮南王指挥,不得有误。”
“是。”
“焦正、鲁平。”
“末将在。”
“你二人点起两万步军,随我入长安。”
“是。”
“其余人等留守大营,没有我的帅令,任何人不得离开营门半步。”
“是。”
皇宫,永远是那么肃穆森严,庄重沉静,仅从宫墙上折射出来的倒影就能把人们浮躁的心压制下来,似乎一切魑魅魍魉在它面前不过是跳梁小丑,终要现出原形。而在久居其中的人看来,宫墙内的小丑一点不比外面少,那种肃穆森严,不过是欺世盗名罢了。
二哥骑着枣红色高头大马在前,他微扬的下巴,仿佛蔑视着这宫墙内的一切。
“什么人?!驻足。再敢前进一步,格杀勿论!”宫墙上的禁卫军明显感觉到有大队人马在靠近这神圣不可侵犯的地方,以至于在没有月光的深冬夜晚还没看清楚人,便大声呼喝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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