佚名提示您:看后求收藏(车毅小说网https://www.cheyil.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他望着舆图上被朱砂圈红的宿家领地,眼中泛起薄霜,“权力如同烈酒,饮得越多,醉得越狠。如今诡家隐居山林,守着几亩薄田、半卷兵书,倒比这皇城自在。”
与此同时,陵澜殿内青铜鹤灯吐着幽蓝火焰。
穆骁南手中茶盏的水溅出来了些许,却浑然不觉,“宿家派来了人给宿羡之诊断男女?她们莫不是疯了!”
他望着小侍递来的密报,金丝绣着的家徽在烛火下扭曲成狰狞的面孔。
“你即刻给母亲去封信。”穆骁南扯下袖中丝帕擦了擦手上溅落的水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让她以此为戒。朝朝最讨厌结党营私、干涉立储之事,可不能明知故犯。”
第二日早朝结束,大臣们鱼贯而出,殿内回音渐渐消散。
楚容朝揉着眉心正要起身,却见宿慕之突然跪伏在地,青色裙裾在丹陛上铺开,宛如一片被霜打过的莲瓣。
“陛下!”她的声音带着破竹般的脆响,“臣恳请探视君后!”
楚容朝握着龙椅扶手的手骤然收紧,昨日宿羡之苍白的面容在眼前一闪而过。
殿外秋风卷着落叶扑进来,将她发间的珠翠吹得叮当作响。
“准了。”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像浸了冰水,“不过不要太晚。”
宿慕之叩首谢恩时,额间的花钿蹭落了些许金粉。
她踩着满地碎金般的阳光奔往凤鸣殿,裙角掠过宫墙下瑟瑟发抖的菊丛。
推开殿门的刹那,药香扑面而来,宿羡之倚在软榻上,苍白的脸映着褪色的鲛绡帐,竟比昨日更添三分憔悴。
“羡之!”宿慕之扑过去攥住他的手,却摸到一手冷汗,“你怎这般不爱惜自己?”
宿羡之勉强扯出个笑,喉结动了动才发出声音,“姐姐怎么来了?”他目光落在她肩头洇开的雨渍,“外面雨还没停?”
“雨停不停不重要。”宿慕之掀开他的衣袖,看见腕间的青紫,心猛地一抽——那分明是诊脉时挣扎留下的痕迹。
她压下怒意,声音放柔 ,“听我一句劝,莫再护着母亲了。她如今被权势迷了眼,连你的命都不顾!”
宿羡之浑身一震,腹中胎儿突然躁动,疼得他蜷起身子。
“可宿家的命运和我是紧密相连的,”他攥着锦被的指节发白,“若我此刻袖手,那宿家”
凤鸣殿外,楚容朝的身影隐在廊柱后。
她望着窗纸上纠缠的人影,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昨夜太医说宿羡之动了胎气,若再郁结于心她不敢再想,转身时却撞翻了廊下的青瓷灯,脆响惊飞了檐下的寒鸦。
宿羡之听见声响,苍白的脸瞬间没了血色。
他挣扎着要起身,却被宿慕之死死按住,“别去!陛下若想见你,早就进来了。”
她从袖中掏出密函,上面密密麻麻列着宿家与边境将领的往来书信,“你看看吧,母亲不仅想左右立储,还妄图”
“够了!”宿羡之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的血滴在织金被褥上,宛如红梅绽放,“我不信!母亲不会”
“不会什么?不会拿你的孩子冒险?”宿慕之红着眼眶,将密函狠狠摔在案上,“羡之,你别天真了。”
宿慕之转过头,望着窗棂外飘零的枯叶,声音里浸着十年前的霜雪,“你以为我当年为何会调离凤州城,成为川峡城的知府?”
她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腕间的银镯,那是母亲在她赴任时塞进行囊的,“因为母亲和赵家一样,为了给自己留一个后手——凤州是宿家根基,川峡扼守西南要道,她早就在谋划,若有朝一日宿家与皇室生隙,便能东西呼应。”
宿羡之震惊地望向她,眼尾泛起病态的嫣红。
昨夜胎动带来的剧痛还在筋骨间游走,此刻却被更刺骨的寒意浸透,“我自以为自己很聪明,实际我才是最大的傻瓜”
他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的血珠坠落在织金被褥上,宛如一朵朵破碎的红梅,“原来从一开始,我就是”
“是棋子。”宿慕之替他说完,从袖中掏出一方素帕,轻轻擦拭他嘴角的血迹,“但你是我唯一的弟弟,我不会让你做牺牲品。”
垂下眸,宿慕之轻笑一声,声音里带着释然与苍凉,“而且陛下是难得的明君,登基以后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百姓。”
“推行新政时冒着被世家弹劾的风险减免赋税,开渠引水时亲自踏遍三州九郡,有这样的君主,是百姓之幸,是天下之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