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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心之归处【6 /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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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大僧侣去了后就再也没见踪影,方外山乱成一锅粥,好在那会儿有狐一族和战鬼的争端已暂时停歇,有狐族人几乎倾巢出动四处寻人,沸沸扬扬闹了数年,连根头发也没寻着,最后,所有人都不得不默认他人已死,又过了许多年,才无人再提及他。

原来他竟然还活着!

眉山君一骨碌跳起来,脚不沾地朝门口狂奔,一靠近门口便嗅到那股十分熟悉的有狐一族的熏香气息,门外积雪的木桥上停着一辆金碧辉煌的大车,拉车的极乐鸟姿态傲然,形态美妙至极。

车前站了三个人,为首那人身着白衣,领口袖口皆纹绣着华丽的金色花纹,显得十分清贵。听见了踏雪声,他缓缓回身,眉山君不禁怔了一下,此人面色苍白,却奇异地不显病态,一双眼微微上挑,目光湛然若神,冷漠却不刻薄,惬意却不浪荡,那出众的轮廓与这双明亮至极的双眼比起来,竟也显得黯然失色。

无论如何,这是个极俊美极出色的年轻男子,最关键的是——很眼生,他确定自己一次都没见过,这是谁?有狐一族的大僧侣?这是他的真面目?

眉山君见他微微一笑,霎时天地间一切景致都被他比了下去,他甚至突如其来一股自惭形秽的感觉,当即轻咳一声,道:“大僧侣殿下?”

源仲笑着从袖中取出两只白玉小酒坛,晃了晃:“眉山君,许久不见,可愿共饮一杯否?”

那是美酒天下无双!眉山君顿时喜得嘴也合不拢,连连挥手:“快进来!”

他见源仲身后还跟着两人,看身形像是一男一女,个个头戴斗笠,上面坠下纱巾,将面容挡得严严实实,不由一面走一面奇道:“这二位是有狐一族的仙人吗?”

源仲笑着将那男子的斗笠揭开,却见斗笠下居然是一张与他一模一样的脸,虽然五官无一处不像,可表情却要生动得多,并没有真正的源仲那迫人的风采,但多了一些可亲近的味道。

眉山君又被结结实实地吓一跳:“这是你……双生兄弟?”

他好像没听说大僧侣有双生兄弟啊?居然长得一模一样!

那戴斗笠的男子顽皮一笑,用力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发出空空的声响,它望着眉山君张大的嘴巴,哈哈笑道:“看,脑袋里是空的,我是机关人。”

机关人!眉山君一连受了太多惊吓,已经完全傻了。机关人是什么样的存在?那是多久远之前的传闻?上古时期才有工匠造机关人的传说,据说造出的机关人活灵活现,与常人一般无异,甚至有自己的想法与性格,堪称逆天之术。

神魔之战后,上古时无数奇巧之术都已流失,机关人便是其中之一。眼前这个男人居然说自己是机关人,叫他怎么相信!

源仲目中忽然浮现出一丝顽皮的笑意,抬手将源小仲的脑袋揪了下来,眉山君惊得踉跄着倒退数步,便见那颗脑袋在源仲手上眉毛倒竖,露出十分恼怒的神情,口中更是怒道:“大仲!你又来这套!跟你说了多少次在旁人面前不要这样!我虽然是机关人,也有尊严的!”

头掉了还能说话!眉山君浑身都僵住了。

源仲又将那颗脑袋拧回去,笑道:“就是这样了,只要发条能转,他就永远能说能跳能跑。”

那、那旁边的女子也是机关人?眉山君又转向那头戴斗笠的女子。

源仲但笑不语,与他踏雪进入小亭,红泥小炉上酒正沸腾,香气四溢,他毫不客气自己先斟了一杯,放在唇边浅尝一口,道:“哦,这是东边申河龙王所酿的霞光,不错,好酒。”

眉山君狠狠喝了三大杯酒,终于把散乱的思绪拉回来了,他盯着源小仲看了许久,越看越觉奇异,不禁喃喃道:“这是谁做的?哪一位惊天动地的工匠?太像了……太厉害……”

源仲默然片刻,淡声道:“她会回来的,回来后便可见到。”

这话不知是说给眉山君听的,还是说给他自己听的。数百年来,这样的话早已在心底说过无数次,没有人比他更笃定,也没有人比他更不相信这脆弱的谎言。

眉山君终于听出这位大僧侣话语中的沧桑无奈之意,他的目光又落在这数百年不知所踪的仙人身上。

“大僧侣殿下,这些年你去哪儿了?”

源仲笑了笑:“四处走走罢了。”

天下之大,兴许谭音就藏在某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他一处一处地找,一处一处地看,看遍了无数风景,也看过了无数的人,却没有一个是她。

人家摆明了不想说,眉山君便识趣地不再多问。霞光酒喝完,那两坛天下无双也很快进了肚皮,虽然分量少,却依旧让他这身经百战的酒鬼感到微微醺然。

纷纷扬扬的大雪不知何时停了,天边露出一轮新月,澄澈清寒。眉山君趁着酒意问道:“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还是继续四处走走?说起来,上回你给了傅九云十坛天下无双,是要问一个女人的事情,这些年你是在找那个女人?”

大僧侣消失前来过眉山居一趟,问了一些关于天神的那些虚无缥缈的事情,其后又突然送给傅九云十坛天下无双,把他拉去一边问了好久的悄悄话。后来人走了,傅九云才透露,他是问一个女人的事。

奇怪的是,那女子傅九云心中有印象,确然是见过,可怎样也想不起与她见面的情形,甚至连容貌声音与姓名也想不起,这情况颇为诡异,他二人谁也猜不出个所以然来,渐渐也就丢在脑后不去想了。

想不到,素来高洁淡漠的有狐大僧侣,也会对女子这般念念不忘,眉山君颇有些妒忌地看着他出色的容颜,就凭这张脸,他还愁没有美女投怀送抱?

源仲叹道:“不走了,我要回自己的洞天。这次来找你,是想托你替我弄些材料,你认识的人多,路子广,也省去我许多工夫。”

他反手将身后那始终沉默的女子头顶的斗笠揭开,眉山君骇然发觉它居然也是个机关人,而且是一眼就能看出的机关人,纵然身姿曼妙,可那张脸却斑驳开裂,五官很是古怪,一看就与源小仲不是一个层次的东西。

“这、这是……”他又开始结巴。

源仲爱怜地摩挲着它开裂的木头脸,声音变得十分柔和:“这是我做的,时间太长,木头有些朽了,须得重新打磨下。”

这位大僧侣殿下居然连机关人都能做出来了!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难不成结识了什么徘徊上万年的工匠老鬼吗!眉山君的好奇心已经膨胀到了快憋不住的地步,正想要问个清清楚楚,却见源仲面上流露出一丝深刻的伤感。

这种伤感他一点也不陌生,当年傅九云也有过同样的眼神与表情,那是失去心爱之人的表情。

眉山君用力咬住舌头,把脱口欲出的问话硬生生咬回去,疼得他眼泪汪汪。

源仲在月下细细摩挲着那磨损的机关人,仿佛正爱抚着藏在心底的人,很久都没有抬头。

或许是月色太凄迷,也或许是那天下无双的美酒后劲太足,眉山君此时此刻竟也被勾起那些久埋在心中的回忆。对了,他也曾爱过一个姑娘,可她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凡人,在她最美妙的年华里,他与她相遇,可惜她自始至终都不是他的。

已经数百年了啊……眉山君长叹一声,昔日倩影,早已成了黄土,被留下的人徒留淡淡伤感,无可奈何。

眉山君的动作果然快,两日不到,重做小二鸡的材料都已送来,大大小小堆了满车厢。源仲毫不留情地拒绝了眉山君想要观摩制作机关人的心愿,驱车回到了暌违数百年的小洞天。

皑皑白雪覆盖了一切景致,却丝毫不影响源小仲回到家的兴奋,凡人几年不回家就开始个个吟唱思乡之情,他可是几百年都没回来了,都快忘记小洞天长什么样了!

推开房门,里面的积灰简直比外面的雪还要厚,脏得无法形容,以前主人做的那几个专门打扫的机关人早就被岁月腐蚀成了烂木头,一个不剩,源小仲忙上忙下打扫了整整一天,好不容易收拾干净了,才捧着瓷瓮去采梅树上的雪花,打算烧水泡茶给大仲送去。

一出门,却见源仲不知何时已坐在湖中心那座小岛上,湖面上两行深深浅浅的脚印,雪粒随着狂风在肆卷,源仲埋头专心地修补小二鸡,神情虔诚,甚至隐隐有一种绝望的期待。

对了,那天……也是这样的雪,这样的夜,白衣神女落在湖心,落在他怀中,冷浸溶溶月。

源仲熟练地雕凿着小二鸡的脸,数百年过去,他的手法终于也不再生疏,秀致脸庞的雏形渐渐出现在手下,微微带着一丝稚气的面颊,饱满的额头,最后是清瘦的下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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