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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径直往前走的，却在几步之后，缓慢停住脚步，微微侧头。p> 有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看错了。p> 住院部四周围绕着绿意盎然的绿化带，在夜雨之下，依稀可辨葱郁。规律间隔的路灯暗暗发着光，细碎雨水被灯光氤氲着，落下时候，闪亮又晃眼。p> 目光穿过雨幕，能看到住院部与门诊大厅的连廊上，一个女孩在大理石长凳上坐着。p> 夜风卷挟着雨水涌进来，她好像丝毫没有察觉。p> 他只看得到她半个侧身，一身的黑色，白皙笔直的长腿露在短裙外面，雨丝不断拂过腿面皮肤。p> 她低着头，和他以往每一次看到的那样，情绪低落。p> 耳边的雨声骤然转化成一道刺耳犀利的白噪音，穿透薄叙耳膜，直戳他的心脏。p> 嗡一声，心跳加快，血液倒流。p> 他确信，他真的看到了桑枝。p> 刚才闻衡问他，为什么每年都去一趟墨尔本。p> 原因只有一个。p> 因为他想见到桑枝。p> 自从四年前分别，他们没有再见过。p> 大二那年，薄叙得到了出国交流的名额，没有任何考虑就申请了墨尔本的学校。p> 他经常在闲暇时候，去桑枝就读的学校。p> 可是这个世界实在是太大了，即使身在同一个国家，呼吸同一片空气，甚至去过同一个地方，他们却都没有过任何偶遇。p> 退回到原有的暗恋者位置，薄叙一直不知道他应该再用什么身份进入桑枝的生活。p> 没有合适的时机，也似乎根本没有机会。p> 他担心他的出现，会让桑枝觉得突兀，他并不确定桑枝是否希望他出现在她生活里，怕给她造成困扰。p> 可是他又很迫切的希望命运能眷顾他，能让他们偶遇一次。p> 时间就这样，在他的期盼里，一天一天消逝。p> 转眼就是四年。p> 此时此刻，薄叙忽然有一种错觉，好像这四年里什么都没变，好像他还留在四年前的江市，那个下雨的春天。
他喜欢的女孩，还是喜欢难过的时候，一个人坐着。p> 她是什么时候回国的？p> 这里是医院，她为什么坐在这里哭？p> 许多问题涌上心头，薄叙握着伞柄的手指不自觉用力，眼眸微敛，心内升起很不好的预感。p> 急促的心跳开始冲击着胸腔。p> 他想上前。p> 预备迈步往前，又骤然停步。p> 薄叙看到桑枝用手揉了揉脸，像是擦泪的动作，随后她从大理石长凳上起来，转身走回住院部。p> 连廊尽头的住院部大厅，灯光明亮，薄薄一层光晕笼罩着她纤瘦的背影，她越走越远的模样，像极了一个梦中的晃影。p> 薄叙撑着伞站立在淅淅夜雨中，喉头僵硬，呼吸停滞，隔着雨幕一时无法出声喊出桑枝的名字。p> 他神思恍惚，甚至都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看错了。p> 第21章 chapter 21p> 21p> 桑枝重新回到住院部十二楼, 向护士台的护士询问过后，知晓了桑瀚明的主治医师。p> 正巧，他今晚值班。p> 桑枝在值班医生的办公室门口找了一下, 找到了闻衡的姓名牌。p> 办公室的门开着, 桑枝礼貌敲门, 待里面坐着的人抬头看过来, 她轻轻出声：“医生你好, 我是桑瀚明的家属，我想向你询问一下我爸的情况。”p> 闻衡第一次见桑枝，思考片刻, 示意桑枝进来。p> “你是他女儿？”闻衡向桑枝确认他们的关系, 顺便指了一下办公桌前的椅子让她坐。p> “是的。我之前一直在国外, 不知道我爸动了手术。”p> 桑枝在椅子上坐下, 神色紧张，向闻衡询问：“我爸是什么病？严重吗？”p> 闻衡先从电脑上找出桑瀚明的电子病历，快速过一遍后，说：“目前情况还好。你爸是心脏方面的问题，后续还要定期检查, 持续治疗。”p> 桑枝完全不知道父亲心脏不好，焦急着问：“可以治愈吗？”
闻衡摇摇头。p> 桑枝的心一沉，表情明显呆滞几分, 眼圈也瞬时红了起来。p> 闻衡见她这样, 便出声宽慰她：“你别担心, 只要不出现最坏的情况，你爸还是可以健康很久的。”p> 闻衡说得委婉, 可以健康很久，就是活很久的意思。p> 桑枝听懂了, 连忙追问：“什么是最坏的情况？”p> “突发性心肌梗塞。”p> 急性心梗会致死，并且无法预料什么时候会发生。p> 它就像是一颗定时炸弹，知道随时会爆炸，却没有任何办法。p> “突发的几率高吗？”p> “这个说不准。”p> 听闻衡这样说，桑枝不自觉握紧放在膝盖裙面上的双手，心脏狠狠颤动过后，尽量平缓语气问：“我爸这个病，是什么时候发现的？”p> 闻衡再次瞧了一眼电脑，确认过后说：“一年前。他之前在其他医院就诊，三个月前转到我这边。”p> 一年前——p> 这一年内的事情全部快速的在桑枝脑海里过了一遍，因为不愿意被催婚，她故意留在墨尔本躲清静，和家人的联系就只是通过手机电话和偶尔的视频。p> “怪不得……”p> 此时的桑枝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整个人像被抽走许多力气，肩膀无力塌下，怔怔道：“怪不得一年前他们开始催我相亲，他们应该是在担心等不到我结婚这一天吧。”p> 闻衡听到了桑枝的低喃，略微挑眉。事关桑枝的私事，他作为医生不便插嘴，便没有顺着她的话说什么，只是安慰她：“不用太担心，你爸情况目前还算好。后面要多注意心情，多休息，有什么不舒服随时来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