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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决明一听到“朱阳石”三字，立刻双眼大睁，清醒了不少，“验看朱阳石，得用老薛头特酿的玉琼浆，你们快去把他嚯嚯起来。”
可怜两位老先生刚歇了不到半个时辰，又得爬起来干活儿。薛大夫取了一小撮杜衡香用玉琼浆化开，又拿过王决明准备的太素金针蘸取几滴放在烛火上烤干，“针尖紫红，确有朱阳石。”
“这玩意儿是你管丞相府的人要来的？”王决明问路凡之。
孰料路凡之摇头，踟蹰片刻后说：“我托三小王爷入宫，从福宁殿内取来了陛下不用的杜衡香。”
难怪昨日大朝会没见着段桢的影儿，敢情受人之托办事去了。太阳打西边出来，段桢向来不自找麻烦，怎么破天荒愿意帮路凡之跑这趟腿。
不过重点不在于此。路凡之话音刚落，所有人都错愕道：“难不成丞相中毒只是意外，加害于陛下才是其真正目的么。”
“极有可能。陛下喜焚香，赐予相府的末香，本就是福宁殿中常用的杜衡香。”路凡之解释，“当年朝廷南迁时，江北仍留下不少遗民。董长史母家位于忘忧山北麓，父族乃青阳王公之后。听说他祖父至今仍在青阳，陛下许他时常南北往来尽孝。他能从旧皇城得到朱阳石粉，也说得通。”
“董长史何等老实低调，对外也从不宣扬自己于北方乌桓的亲族关系。”陈容问，“皇上难不成哪儿得罪他了，至于要以朱阳石毒害？”
路凡之叹气，“董长史性情我略知一二，总觉得他不像是大逆不道之人，更不是什么穷途末路之辈。我只是将心中猜疑说给你听，证据找不全，我断然不会草率定罪。”
“这倒是。”
“我承蒙陛下抬爱，得以清君侧。只是以我丁忧身份不能随意入宫，若是频繁进出，估计会引人耳目打草惊蛇。”路凡之看向陈容，说，“可否将你的斥候鹰借我一用，我若需要从宫里取什么东西，就给你传信儿。你入宫方便，帮我取来？”
昨日陈容刚在崇政殿闹了一通，彻彻底底得罪了万岁爷，如今怕是不能够自由出入皇城。他自己反正也不想回去，于是苦笑着拒绝了路凡之，“这事儿有点难办。我大闹天宫，陛下没要我狗命已是万幸，哪有上赶子再找死的道理。况且文将军重伤未愈，皇城也算我的半个伤心地了，不想再去。”
路凡之闻言顿时有些失落，陈容忙又说：“不是还有小王爷么。你想要福宁殿的杜衡香，他都能给取来，还愁别的东西拿不到？”
“也是，”路凡之点头，轻飘飘地说，“关于天家平安的大事儿，他帮过我一次，说不定就愿意帮第二次。”
其实陈容挺好奇，路凡之到底用了什么手段，居然能使唤段桢来回跑腿。不过好像路凡之并不大想解释其中缘由，陈容索性没问。
不知不觉已过辰时，路凡之起身告辞。临行前他对陈容说：“乌桓使节入京，皇城多半会成是非之地。我知你现在心灰意冷，但切记需时刻清醒，必要时候即使再不想去，也得去。”
天子在，则江山在，大兖的气数就在。若狠心徒留一个孤家寡人于重重宫闱之中画地为牢，则于社稷无益。
陈容听明白路凡之的叮嘱，纵然再不情愿，还是犹豫着点了头，“知道了。”
约莫正午时候狄少云换岗回家，用了饭后非要赖在陈容房里小睡。陈容本想倚在他身边打个盹儿，思来想去又放心不下文越，于是起身去了隔壁。
文越刚到鬼门关遛了一圈儿，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他听见推门的声音，知是陈容来了，便费劲扯出个笑来，嘶哑道：“大难不死。”
他喉咙里的淤血未消，仅说四个字就喘不上气儿，忍痛粗重呼吸了几个来回后，咔地咳出一口血痰。陈容帮他把嘴角擦干净，劝道：“我只是来看一眼，你不要说话。”
“嗯，”文越确实有许多事情想和陈容商量，奈何力不从心，实在说不出什么长篇大论来，故而改口道，“您说，我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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