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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本来就不高,”陈容看了狄少云一眼,玩笑道,“若阿云连臣都比不过,祖母和父亲该发愁了。”
“回陛下,”狄少云恭谨地笑了笑,“我空长个子罢了,论别的可比不过大哥。”
少年眉目实在好看,朝气中带着点儿跳脱。景文帝心情明朗,叫他回去坐着,又说:“十五岁该懂事了听说你一直上着学,想过科举及第,入朝为官没有?”
“没想过,”狄少云直言直语地作答,“要考也是考武举。”
景文帝一听有些失望,他素来不喜刀枪棍棒,本以为狄少云踏踏实实上了几年学,将来能入仕做个读书人。
他心里算盘打得噼啪响:若狄少云在朝为官,说不定还能当一根连接阜京与陈渊江的风筝线。老皇帝自己就是牵线的人,紧了放放,松了收收,能将麾骑营拿捏得服服帖帖才好。
“算了,人各有志。书还是得接着念,日后就算不做文人,也得是个儒将。”景文帝不再闲聊,命人奉茶,说,“阿容,谈正事吧。”
小朝会时,景文帝终于松口下了诏书,将天牢里关着的朝臣们放了个干净。至于联名上书中的那三项要求,整饬流寇严控税收一条,不成问题。停缴岁币有些勉强,毕竟乌桓收钱收惯了,万一拿不到银子,十有八/九又会兴风作浪。
主战的刺儿头们不在朝中,今日朝会上主和的官员居多,大都支持继续缴纳岁币。可大兖年税横竖就那么一丁点儿,交完岁币所剩无几,都被景文帝用来盖亭台楼阁去了,根本再掏不出余钱赈济嘉城的洪灾,边防粮饷也没有着落。
众官七嘴八舌,景文帝百般头疼地做了让步:亭台楼阁以后不再搭,岁币减为原来的六成,即日派使臣北上商议。
至于处决乌桓王子阿什兰一条,无人敢提,就连陈容也老实闭着嘴。景文帝只当联名札子上没这几行字,略过不议。
“朝会时诸位大人商谈了许多要紧事,臣不敢妄议,”陈容说,“现在只有陛下和臣,正好阿云也在,不妨聊聊家事。”
景文帝料到他要重谈狄少雯退婚之事,撂下笔笑了一声,说:“不就是退婚么,有话直说,有条件就提。至于我答不答应,得听完才能拿主意。”
兄弟俩议完事告辞后,便往山河楼去了。
狄少云顺手从御花园里摘了支红梅,拈在手中把玩,难以置信地说:“哥,我常听你说起朝中事,以为陛下是个难缠又事多的主。想不到他今日如此爽快,不仅批了大姐去嘉城的委任状,还答应我们那么多条件早知道该狮子大开口的。”
“小东西,麾骑营难得被主子疼一回,且知足吧。”陈容笑道,“领了粮饷就得办好差事,守住本分,少琢磨没用的。”
走到四下不见人的地界,狄少云又忍不住去拉陈容的手,边摇边说:“哥,我有个事儿一直想不明白。”
他的手握得挺安分,没有到处乱摸。陈容挣了两下没挣脱,索性让他牵着,问道:“怎么了?”
“你自打回家,就没过上一天安稳日子。忙前忙后少有空闲,连生了病也要劳神操心”狄少云说,“陛下只当麾骑营是条看门狗,高兴了才肯施舍点甜头;朝中总有人使绊子,往我们头上算计。他们如此刁难,你却还说要办好差事,守住本分,值得么?”
陈容没想到他会这样问,侧头望过去,发现狄少云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两人对视片刻,陈容低头,叹声说:“没什么值不值得。麾骑营前身是太/祖迁州潜邸中的三百府兵。太/祖当年平定乱世横扫九洲,大兖江山有一半都是靠麾骑营打下来的。年岁更迭,麾骑营二百年,传到父亲手中也已经三十年了。”
他突然没头没脑地讲起了旧事,颇有些感怀。这些狄少云早都听过,不明白大哥为何突然要说这些。
“阿云,”陈容问道,“麾骑营的‘忠国令’,背给我听听。”
“哦”狄少云想了想,答道,“何为忠于国乎?有二境界,麾骑将士应为之。一者:山河纷乱,海波乍起,乱世称雄,方得九九归真。二者:浊世易净,清平难守,物阜民安,才算六六无穷。”
“对,”陈容点头,说,“使乱世复生,万象更新,那是二百年前的麾骑营;守一方清平,人寿年丰,才是如今的麾骑营。只要能忠于脚下这片生生不息的千里沃野,问心无愧,就足够了没什么值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