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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忽略了那条分界线的存在，带着几分说不清的怅然拿过竹蜻蜓，果然看见她的杏儿眼一瞬间被点亮。
他突然意识到，小贝瑶是对所有人好。他并不是特殊的那一个，亏他以为……亏他以为……
他慢吞吞抬眼，黑眸看着她。
他不吃苹果，贝瑶自己吃裴川没意见，可是倪慧和谷兴华吃，那种不受控制的恼怒情绪一瞬间又不受控制地生了出来。
九月还没迎来秋天的凉爽，裴川唇瓣和喉咙干涩到刺痛。
贝瑶分苹果的时候，陈虎来了。
陈虎哼着歌走了。
他态度冷硬，将她阻隔在外面。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将它握在手里。
等孩子们走了，余茜老师把裴川的答案给郑老师一说。
第一节课下课，方敏君一下子被好几个孩子包围。
裴川不开心。
她难过地发现，这个小男孩讨厌自己。
她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他早就“抛弃”她了，也不知道他早就不生气了。
方敏君暂时被安排在教室门口特意安出来的第一桌一个人坐着，她年纪小，有些委屈。
裴川看着她，清风从窗户透过来，吹动她细碎的头发和花苞儿上的丝带。她快乐地跑过去捡回来，小手摊开，把竹蜻蜓给他：“送给你，不生气。”
他手指指尖苍白，削笔却比她切苹果还利落。
余老师决定问问几个孩子的想法，她先前就问过方敏君了，方敏君说：“老师，我想和小朋友一起坐。”
他黑眸很纯粹，像那年玻璃弹珠里面深沉的一抹黑。
贝瑶喝完了自己水，偏过头看裴川。
他用低到余茜险些听不见的声调说：“我一个人。”
她用的力度小，于是竹蜻蜓也飞得不远。
她帮贝立材扫地，四岁的女娃娃拿着扫帚滑稽又吃力。贝立材哭笑不得，只好给她做了个漂亮的竹蜻蜓。
贝瑶呆呆看着。
四岁的方敏君小朋友穿着白色的公主裙，柔软的长发披散着，她因为时刻牢记一颦一笑要学习常雪，所以稚嫩的脸蛋并没有什么表情，正经道：“我叫方敏君，今年四岁了，希望可以和小朋友们好好相处。”
她欢欢喜喜转过头，问倪慧和谷兴华吃不吃。
余茜思来想去，决定先观察一天再说。
他分得一丝不苟，半分没占她便宜，也没有让着贝瑶一点点。
裴川：“……”
裴川铅笔芯骤然断掉。
贝瑶小心从书包里摸出洗干净的苹果。
他说出“我一个人”的时候，虽然尽量平静了，可他这年到底才五岁，眼眶一阵酸疼，几乎快掉泪。这已经就是他的极限了，他不能再平静地回答老师第二个问题。
这是方敏君的爸爸方鑫教过的话，方敏君说出来，余茜老师带头鼓掌。这年的方敏君无疑是干净漂亮的，教室里真心实意的掌声一片。
贝瑶杏儿眼清亮，笑着点点头。
第二天早上来上课的时候，贝瑶已经忘记了昨天的不愉快。她拉开书包袋子，从里面拿出一个小巧可爱的竹蜻蜓。
这不是一二年级才会开始出现的分界线么？她和裴川是不是班上最早出现“三八线”的小朋友？
这种鲜亮的颜色活泼又经脏，她小时候就没有白色的衣服——赵芝兰怕小孩子弄脏。
下了课余茜老师说：“贝瑶，你去方敏君同学那里坐。”此言一出，哄闹的学前班上安静了一瞬。孩子们都下意识看了眼裴川，又看了眼方敏君。
裴浩斌来接裴川放学之前还有段时间，余老师推着轮椅，让裴川先在老师办公室等等。她问小男孩：“你是不是不想和贝瑶小朋友一起坐呀？”
九月中旬，即将进入秋天，她低头拨开水杯盖子喝水，小脸都快埋进水杯里面了。
她的眼中带着稚气和懵懂，像是水墨画中晕染出来的雾气，在疑惑地问他为什么老师让她离开呀？
裴川握紧铅笔，到底人小，沉不住气。他转头去看，他的小同桌脑袋偏着，在用小刀分苹果。她花苞儿的丝带一颤一颤，分得很吃力。
裴川在作业本上的田字格写字，九月的阳光从窗外照进门边，靠窗这边有点阴暗。裴川垂着眸，黑眸落在作业本上，没有说话。他不理她，贝瑶便懂了，这是不要，别烦他的意思。
方敏君心想，大家都有同桌，就她没有，在幼儿园可不是这样的，幼儿园的孩子们都喜欢和她玩。况且那个没有腿的裴川都有同桌，为什么要让自己一个人坐？以前不都是裴川一个人的吗？她想回家，想妈妈，可是看到教室最左边放好书包的贝瑶，又觉得自己不能回去！
他水杯里的水始终是满满的，他自己一口也不会喝，往往贝瑶眼巴巴看着，他就都给她了。
胖墩儿贪吃，脸皮也比较厚，他问小贝瑶要苹果，小贝瑶三年级的记忆也很单纯，她心里没有太多弯弯绕绕，大大方方就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