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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瑶不明白昨天为什么让裴川不开心了，晚上回去想了想，她央着爸爸给她做“小蜻蜓”。
上午余老师带着方敏君来教室，让她给孩子们做自我介绍。
郑老师提出来的方案余茜并不赞同，学前班开学已经有段时间了，可是她发现裴川那个孩子一次也没有举手说过要让老师帮忙上厕所。
贝瑶绿色外套里面是件棉布嫩黄色套头短袖，下面是到膝盖长的豆绿色短裤。
裴川没应话。
裴川抬起脸。
竹蜻蜓削去了边角锋锐的小木刺，被打磨得憨傻。
他不说话，余茜只好坦诚和这个小男孩说完：“现在班上来了个小妹妹，叫做方敏君，今天小川也认识她了。老师想问问你，是想一个人坐，还是和贝瑶小朋友一起坐，或者和方敏君小朋友一起坐呢？”
裴川把她水杯推回去，然后拿出铅笔，从木桌上螺丝钉的这头到那头，明确地划出了一条“三八线”。
一张本就不大的小木桌，两个人对半分。
裴川如果真的欺负小贝瑶，让小贝瑶再和他坐在一起也不合适。
也只能这样了。
全班可能就方敏君一个人能穿白色的公主裙。
然而郑老师提出来裴川推贝瑶这个事，也让余茜有些为难。
陈虎咬着香甜的苹果，脸颊一鼓一鼓，大发慈悲道：“贝瑶，今年过年带你捉麻雀。”
后排的两个孩子都点点头。
往常这个时候，裴川会拧开水杯，倒在她杯子里面。
可是方敏君这孩子确实长得清秀好看，还有个“小玉女”称号，要是裴川选了方敏君是最难办的。
这个又乖又蠢，脾气还好的小团子，让他的不悦和暴躁到达了顶峰。
他的目光转到那把小刀上，那是贝瑶削铅笔的刀，许是因为女孩的妈妈教过，贝瑶用水认真洗了刀子才开始切。他嘴角抿成一条直线。
裴川移开眼睛，平静冷淡地看着自己空空荡荡的裤腿。
讲台前面的余茜皱眉看着这一幕，难不成郑老师说得对，裴川不喜欢贝瑶，即便坐在一起也会欺负她么？
她爱惜地看了看它，转头看裴川：“裴川，你吃苹果吗？”
余老师听到这个回答，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又有些怅然。她温柔地说道：“小川，小孩子要多喝水身体才好，你要是想上厕所可以找老师。能照顾你余老师很高兴，想尿尿不要憋着知道吗？”
“裴川，我想喝水。”她小奶音软绵绵的，揭开水杯，小胳膊向前伸，向他讨水喝。
那么就再问问裴川。
余茜心里惴惴，她最怕听到最后一个答案。
裴川说不清心里什么感受。
裴川苍白的手摩挲着竹蜻蜓，他的爸爸是个出色的刑警，但是不会做这样的玩具。他第一次看到一个没有生命的东西自己轻飘飘地飞起来。裴川并不需要这样的玩具，他没有双腿，如果将它放飞，就不能够自己捡回来了。
有原来一起上幼儿园的小朋友，也有觉得方敏君好看、像电视里常雪姐姐的小朋友。方敏君被众人关怀着内心这才好受点。
裴川是个自尊敏感的孩子，虽然他的情绪变化不大，可是内心想什么没人知道。如果换座位会对他造成巨大伤害的话，余茜觉得不是个好主意。
他的眼睛还不能很好地掩盖情绪，可是贝瑶看不懂。她茫然和他对望，以为明白了他的意思，高高兴兴把水杯放在他桌子那边。
虽然是一道给裴川的选择题，看似主动权到了裴川手上，余老师却害怕他选择方敏君。毕竟裴川愿意，方敏君大半是不愿意的。
那只小手不长教训似的，越过他们彼此的“楚河汉界”，嫩生生又软绵绵的，明明不带一点攻击力，却让他无端难受。
然而今天裴川没动，她眼巴巴看着。
如果真是这样，裴川也不愿意和小贝瑶同桌的话，就最好让贝瑶和方敏君一起坐了。
男孩子睫毛也长，但是不翘，他垂眸会很好地遮掩眸中的情绪。侧颜有几分超越清秀轮廓的凛冽。
大苹果红彤彤的，是赵芝兰怕她在学前班会饿给她准备的。
这是九月最热的一天，下午的太阳高悬，气温堪比盛夏。下午上课的时候，贝瑶不停喝水，她贪甜，水里放了一点点白糖，装得水也不多。因为往常她喝完了水，都是找裴川要的。
贝瑶并不知道裴川不高兴，一直冷着脸的裴川高兴和不高兴都是一个表情。她有五年内的记忆，然而心智还是个小朋友。
贝瑶揪着书包上的小熊猫，怔愣地抬起眼睛，她先看了眼不像是在说笑话的余茜老师，又看了眼教室最右边小小年纪就板着脸的方敏君，最后才转头看裴川。
此刻贝瑶把竹蜻蜓递过去：“这个会飞哦。”贝瑶演示给他看，她小手握住竹棍子搓呀搓，横的那一片螺旋桨“翅膀”就旋转起来，贝瑶松手，竹蜻蜓飞出去，飞到教室前面角落的地方撞到墙后又慢慢落下来。
他垂眸，摸出小刀，开始削铅笔。
余茜看到小男孩夏日里干裂的唇，一下子就明白了什么。
——我不高兴了。
郑老师颔首：“这样挺好的，明天给贝瑶讲一下，让她去和方敏君一起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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