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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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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天启七御史已经开始着手将军的案子,他们初步为你拟定的罪名是私通蛮族的叛国大罪,当斩刑。”谢圭打量周围,“这个看起来随时会倒塌的牢房,你能活着离开这里么?”

“钦差大人,这个就是罪臣息衍了,可别小看他,下狱前是南淮城里数一数二的人物呢,现在是落水狗了。”狱卒用手指往牢房里指指点点。

“嬴无翳在观望,他要看的就是瀚州的战局。他当然能觉察到楼炎的威胁,他也知道,如果楼炎成为北都城里的大君,仅仅依靠淳国是挡不住他的。如果蛮族加入东陆的战局,对嬴无翳不利。那个男人是立志要一统东陆让大胤四州十六国都变成离国的,他不会允许蛮族染指他的国土。”

息衍满意地伸了个懒腰,舒服地靠在牢房的墙壁上。

“我忽然想起我是个山贼的时候,一身破衣裳,一双破麻鞋,一口剑,喝多了乡里的劣酒就躺在山坡上看蓝天,看远处山谷那边一层层的梯田,山谷里有很清澈的池塘,一个山村就围着池塘,几栋茅屋,黄昏的时候炊烟慢慢地升起来。”息衍漫不经心地说,“很美的,让人怀念,看着看着就想这么睡过去。”

息衍沉思了片刻,“继续搜集情报,以我们现在聚集起来的实力,和辰月正面开战没有取胜的机会。辰月的来势很大,但是要实现他们的战略还有很多障碍。翼氏和朔北部能否壮大,是他们胜负的关键。此外,立刻带信给古月衣,请他无论如何劝说晋北侯雷千叶加强军备,以防羽人突袭海岸。”

息衍打开来看,里面是几块新制的酥合斋小点心,鸭油酥、樱桃烧饼、笋丁烧麦和水煎牛肉饺,还带着热气。钦差又从那袭笼罩全身的大氅下拿出一个锡瓶,打开塞儿,浓郁的酒香就溢了出来。钦差又从大氅下拿出一个白铜的小盒子来,里面是些炸得酥脆的花生米……谁也不知道他把这些东西藏在身上哪里了,就这么一个个掏出来,一会儿七八样精致的吃食递进了息衍的牢房。

谢圭想了想,一笑,“都说将军狡黠如狐,能猜透那么多人的心思,那能不能猜透我的心思?”

息衍已经把锡瓶里的酒和那些点心小食一扫而空,谢圭伸手进去,把器皿一件件地取出来重新藏回大氅里。藏好之后从外面丝毫看不出来,配上谢圭那样英挺冷峻的脸,谁也不会猜想这个尊贵的帝都钦差在自己的军服里藏了那么多七零八碎的东西。谢圭还跳了跳,确认走路的时候不会发出奇怪的响声。

河上的梭船里,便有一艘会悄无声息地泊岸,一身散袍一口佩剑的息衍带着些微酒气登上岸来。

“但是嬴无翳没有任何进击的迹象,赤旅两个军团共计两万人,已经做好了开战的一切准备,却一直驻守沧澜道不出。”

“不挑拣,谢圭你熟我的胃口。”息衍就着锡瓶小饮,“你在羽林天军春风得意吧?居然被委以钦差的重任。”

谢圭静静地听着,不说话。

“哦?”谢圭眉峰一动。

息衍沉默了好一会儿,“谢圭,我有没有对你说过我当过山贼?”

以前这个时节,南淮城里的大臣们总找不到息衍,熟悉息衍的人就会告诉他们,息将军乘船去河上了。往往一整天,他带着一壶酒一张琴就在水上漂着,懒洋洋地眺望远方,乐悠悠地和船家说话。紫寰宫里真有什么大事要找他,内臣只能跑到紫梁河边上一路带马小跑一路高呼,“国主急召息将军入宫觐见……国主急召息将军入宫觐见……”

“谢圭,山贼按律该如何?”息衍忽然转头看着谢圭。

谢圭默默地想了一会儿,歪歪嘴,一笑,“那将军就好好睡一觉,我这个钦差还得去拜见下唐国主。”

“北都城守得住么?”谢圭用袖子擦了擦嘴。

息衍微微点头,眯起的眼睛里有一缕锐光,“山碧空,他曾是喜皇帝的国师,出使青阳部之后就再没有人见过他。辰月这次几乎是倾巢出动,雷碧城、山碧空、华碧海,应该都是教长级的人物。”

“所有孩子都会长大。”谢圭淡淡地说,“我初遇将军的时候也是个孩子。”

谢圭摇头,“未必有那么春风得意,这个肥缺是我花钱买的,为了来见你一面。”

“不错,没有了白毅,楚卫山阵一触即溃。那是一支白毅亲手练的兵,别人是带不来的。”

息衍拿着锡瓶的手停顿了一下,“有什么事那么紧急?”

“嘘,”钦差竖起一根手指压在嘴唇上,“毋庸多说。”

“如今的淳国是无法阻挡朔北狼主的吧?”

“未必会辅助皇室,但是他一定会是楼炎在东陆遭遇的最可怕的敌人之一。东陆极南之地的雄狮和瀚州极北之地的恶狼,他们是绝对不会允许对方活在自己的领地上的。”息衍笑笑,“我想我能猜透嬴无翳这个人的心思。”

东陆,下唐国南淮城。这是南淮最好的时节之一,紫梁河边名闻东陆的秋玫瑰大片大片地盛开了,清晨下了霜之后,秋玫瑰或婉约或浓烈的红色被包裹在洁白的霜里,远看去仿佛画家不慎把最美的几种红色染料泼洒在霜白色的画布上,慢慢融汇在一起,这种美美得让人沉吟。这个时节,下唐的文人们雇了梭船,在天未亮的时候暖一壶酒,沿着紫梁河漂流而下,船漂过紫梁桥,酒杯在手,令船家掀开帘子,就看见河滩之上,雾气之中,花色和霜色冰火共融。

“按照将军的吩咐,派出去的人都有情报回来。正像我们猜测的,翼霖身边最受宠信的是一个东陆人,名叫华碧海。而有人说去年夏天,一支旅队在晋北的八松城买了不少夜北马,据说是要去瀚州北部。那个旅队为首的是一个老人,常常穿着黑色的长袍,被一帮称他为‘老师’的年轻人包围着。”

“翼天瞻应该已经在宁州登陆,虽然只有他一个人,但是他仍有翼氏斯达克家族部分人的支持,还带着贵为皇女的羽然,他应该可以阻止华碧海的图谋。”

“会,他出仕于晋北,为晋北国守土安民是他作为武士的职责。”息衍说,“而且古月衣这个人,我也能猜透他的心思。”

息衍横了他一眼,“你饮酒太多,心思糊涂,好比一滩烂泥,我猜不出来。”

“一个罪臣,还要挑拣牢房的不好么?”息衍懒洋洋地起身,走近铁栏边,“不过这里摇摇欲坠的,我确实有些担心没等天启七御史来审我,哪个雨夜屋子塌了,我直接被压死在里面了。”

“以青阳的兵力,其实还在朔北部之上。但是吕嵩新丧,他是北都城里唯一能够号令各大家族的人。我有些担心新的大君吕守愚太过软弱。不过青阳部仍有吕豹隐、柳亥、铁晋、铁益这些成名的武士,上次出现在北都城里那个射箭的年轻武士,自称不花剌的,似乎也不是软弱的角色,如果我没有猜错,是直接效命于大君的鬼弓武士首领。聚集了这批人,北都城必然有一战的机会。”息衍眼睛微微发亮,“此外,我们在北都城里可也不是没有安排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