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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雄风【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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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邓舍顾视众人,微然一笑,又问洪继勋,道:“洪先生,还记得昔日关铎问志,我怎么回答的么?”

续继祖接口问道:“那么,主公所忧者,必为高延世了?”

续继祖不安地用手来回摩挲剑柄,不由自主地往旁边走了两步,反应过来,急忙又悄悄归回原位。

“最快,也还得半个月。”

洪继勋一反常态,今夜没抢着说话。夜晚风凉,他掩了掩衣襟。听邓舍问话,“啪”的一声,打开折扇,下意识地想摇两摇,随手又收合起来。沉思片刻,他说道:“主公夜深不眠,披衣行走中庭。所思者,……”用折扇往城南点了点,问道:“可在南边?”

“察罕,……。嘿嘿,察罕。”

“见一叶落”、“睹瓶中之冰”,语出《淮南子》。“风起青萍之末”则见于宋玉的《风赋》。

“洪先生,可知我意否?”

邓舍并非没有增援,关上的两千守军,有一半都是新才派去的。他也并非不想再多派点援军过去。可如果把军队都派了出去,益都谁来守?要知,察罕若是西上的话,取道穆陵关只是其中的一条路。他还完全可以绕过临朐,经由稍微靠西北方向的淄川,单刀插入。与其防不胜防,不如集中军马,准备决一死战。

※※※

彼之英雄,我之仇雠。他说道:“鞑子。……,嘿嘿,鞑子。”收回拍打树干的手,抽出腰间的短剑,反转来,递给洪继勋,道,“以我此剑,传命三军。即日起,秣马厉兵备战!”

邓舍又摇了摇头,道:“高延世,勇将。其为人争强好胜。有他在泰山,我敢断言,只要他人不战死,泰山防线便定然不会丢失。李子繁虽勇猛不及高延世,然而用兵有方略,比较稳当。他两人配合,有急有缓,天衣无缝。再有潘贤二,好用奇险计,正适合绝地求生。泰山,我也并不忧虑。”

南燕主鲜卑慕容超没有守穆陵关,放了刘裕轻松过关。刘裕入关前,就说道:“我一得入岘,则人无退心,驱必死之众,向怀贰之虏,何忧不克!”既入关,“举手指天”,又欢喜地说道:“吾事济矣!”

“为何不速速增援?”

邓舍身为主上,半夜不睡觉,出来院子里转。他们不知道的话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不能不一起陪着出来。

同一片星空下,益都城内,燕王府里。邓舍中宵披衣,缓步院中。清风徐徐,吹皱一池秋水。月色清朗,庭下如积水空明。垂着厚厚帐幕的室内,隐有红烛的光芒映出,掺和了月光,一并洒在阶前。偶尔闻听有鸣叫声当空而过,稍稍打破了这安静的夜晚,却是夜鸟飞掠。

洪继勋与续继祖、罗李郎随行在后。

几个人在院子中走了会儿,行至一棵树下。从出来庭中到现在,已经有多半晌了,邓舍倒也古怪,按住腰畔的玉犀带,只管这么转来转去地走,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过。洪继勋几人跟在后边,不免纳闷,猜不透他在琢磨什么。

邓舍恍若未见。他依旧的神色不变,伸出手来,往旁边的树干上按了两下。树不算大,随着按动,前后摇晃,泛黄的叶子缤纷落下。他仰起头,任树叶落在肩膀、身上,许久,悠然叹息,说道:“见一叶落,而知岁之将暮。睹瓶中之冰,而知天下之寒。风起青萍之末,止于草莽之间。洪公,天冷了,该要加衣。”

此首军歌,乃邓舍专为军队所作。上至秦汉,下至唐宋,其中的华夏英雄多有称颂。续继祖新投不久,还不会唱。洪继勋、罗李郎却都是会的。才起头唱了一段。邓舍打断,道:“且转唐宋段落。”

“黄河西来决昆仑,咆哮万里触龙门。秦始皇,汉武帝,雄兵百万清胡尘。……”

“何时能赶来益都?”

集结军队是很繁琐的,尤其仓促之下,更急切不来。就不说别的,只运这么多人过海,船只、水手就得需要不少。再则说了,也不能止士卒渡海,粮饷总得预备。益都将临战事,指望粮草全由益都供给,不太现实。何况辽东也面对大敌,有孛罗屯军宜兴州,海东不能视若不见。换而言之,海东不但肩负支援益都的责任,更兼有时刻备援辽东的任务。

注:

风起青萍之末,侵淫溪谷,盛怒于土囊之口。

邓舍的这两句话说的没头没脑,看似与眼下的危机形势毫无关系。但是洪继勋博学之士,闻弦歌而知雅意,却立刻行起了大礼,撩起前襟,再拜而言,说道:“今当强敌,益都彷徨。独主公不以为意,披襟以当之。则察罕虽狠,何足惧哉?闻主公此言,臣心定矣。闻主公此言,益都定矣!臣为主公贺喜,臣为益都贺喜!”

罗李郎胆气不足,颜色大变,面容苍白,道:“这,这,这可如何是好?”

“刚刚调集完毕,正赶往平壤集合。”

细思这走来一路,辽东杀鞑子,海东杀丽人。南征北战,从一个小小的百户,两年的功夫,坐拥数省之地,麾下十万虎贲。察罕,诚为英雄。但海东邓舍的大名,却也并非虚得!就连杨万虎、高延世、陈猱头此辈,且不畏惧察罕,况且邓舍?两虎相争,毋庸多言,且只看究竟谁胜谁负!

穆陵关位处沂水与临朐两县交界处的大岘山上。道径险恶,两侧有长城、书案两岭,群山环护,地势狭窄,仅容一轨可过。早在春秋战国时期,便已是举世闻名的雄关。号称“天下雄关我为祖,万里长城独占先”。

本来这一段还该三复咏叹。邓舍手打节拍,直接把咏叹掐掉,又道:“且歌尾段!”

罗李郎也读过不少诗书,适才的惊骇过去,微一思索,随即明白了邓舍与洪继勋对谈的深意所在。他喃喃吟诵道:“夫风生于地,起于青苹之末。侵淫溪谷,盛怒于土囊之口。缘泰山之阿,舞于松柏之下。飘忽淜滂,激飚熛怒,耾耾雷声,回穴错迕。蹶石伐木,梢杀林莽。……,此所谓大王之雄风也。”

“中华自古有英雄,炎黄血脉传至今。看我北来汉骑三千万,看我祖龙皇气连绵生。”

察罕用兵老练,如果泰安与济南果然如续继祖与邓舍所料,坚守壁垒,使得他久攻不克,其远来之军,势必不会长久的顿兵城下。旷日持久,徒然沮丧士卒的锐气。他定然别出机杼,转道别处。最大的可能,会改而直接奔袭益都。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