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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舍面授机宜,陈良、藤光秀了然会心。
他本来就是个带兵打仗的,起于草莽,不读诗文,经过历年沙场征伐的磨练,有些将才不假,帅才就勉强。遑论运筹帷幄、临机应变的才干?却是丝毫也无。
“倭寇之利,在娴熟水战。若论野战,他们不占上风,绝非我益都的对手。臣有十分的把握击退他们。”
“燕王招抚倭寇,所以我山东上半年就不见有倭寇侵扰。燕王剿灭了一批叛乱的倭寇,或者没能将之一网打尽,有漏网之鱼,而他们又不敢侵扰海东,故此便再度来犯我山东。”
1、山东濒海,自多年前以来,常有倭寇骚扰。
“如此,倭寇之乱可解。这倒也罢了,最重要的是,主公亦可借机与之交好,得一强援。东平田丰,与我多有摩擦,常有觊觎益都的企图。主公若能得海东的援助,我若有急,彼来救之,对日后的发展也是有好处的。”
他日常与田家烈、姬宗周等宿儒名士接触,常听他们文绉绉说话,难免受到影响。有文化的人,总容易得到人的尊敬,使人不由自主地心生羡慕,故此,他也常常会讲两句道听途说的典故、成语,以示文雅。
好在山东也不是没有海船。当年毛贵下山东,走的便是海路。消息传入益都,王士诚当即下令,调了数十艘大小海船驰援沿海。奈何有海船不代表就有水师,临时草草装备起来的海船,怎会是久经训练、凶残成性的倭寇之对手?
“毛贵得海船由海道长驱,破益都。”
注:
这一场发生在渤海海峡的海战,只持续了七八天,就像是它突如其来的发生一样,又突然地结束了。
换而言之,侵扰山东的倭寇与侵扰高丽的倭寇都是相同的一班人马。
“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海东燕王兵马雄壮,水师强盛。与主公更曾有袍泽之谊。臣以为,主公不妨遣一使者,赍书往去求援。”
莱州也濒海,毛贵曾在此地设立三百六十处屯田,山东的军粮半数依赖于此。倭人对登州的侵扰,不可避免地震动了莱州。刚刚麦熟不久,莱州收获的粮食尚且没来得及全部运走,万一被倭人抢去,势必威胁到部队粮饷的供给。这就是大事件了。
此一回,便叫做:海东姚好古,出奇策,谋略过海。益都田家烈,献妙计,未雨绸缪。正所谓: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到底孰高孰低,一时间,却不好分说。这边暂且按下。
“倭寇狡诈,从不深入内陆太远,稍有风吹草动,即逃回海上。想要在野战中将其彻底消灭,几不可能。”
“请问主公,燕王驰援上都不假,今日上都却是花落谁家?燕王,关铎之旧将,请问主公,关铎死在谁手?潘诚,昔日亦曾为燕王的上官,请问主公,潘诚今日何在?囊者辽东群雄并起,而今只剩燕王一家。请问主公,真仁厚的人,能在短短的年余间,便做到这等的地步么?
姬宗周等了会儿,见田家烈再没什么说的了,这才慢吞吞地说道:“臣有个想法,不知可行与否。”
观毛贵陷山东的行军路线,亦是先沿海而内地,由胶州,然后克益都,得济南,则他用海船走海路下山东,应该不差。
却说那日,王士诚军议完毕,有个侍候的婢女,转出堂外,穿门过院,径自来到后边,摸入一座楼阁之中。楼阁上,二楼的卧室里,一个女子正在揽镜自照。但见她生的眉细目挺,俊俏清熟,却不是王夫人是谁?
“六月麦熟。倭寇此来,应该是为了抢掠粮食。往年不也是如此么?每到六七月,倭乱总是会更严重一点。”
“而且从他剿灭叛乱的倭寇至今,好几个月了。那倭寇纵有漏网之鱼,又为什么直到现在才又活跃起来?又为什么不早不晚,非到现在,才又突然来侵扰我山东沿海?这一点,却使吾迷惑不解。姬公,你又何高见?”
田家烈低着头,沉思多时,道:“借兵燕王?”他却先不说是否可行,而是接着姬宗周的话,转而继续评点邓舍为人,说道,“姬公讲燕王仁义,以臣看来,却不见得。”
王士诚一筹莫展。
私下里,邓舍狠狠夸了一通姚好古,赐以重赏。
“三策可矣。送以重礼,免落其口实。供给粮饷,明借兵之数。调重兵屯沿岸,限制其出入内陆,以防变生不测。”
却说求援信送至海东。
“却也不是。臣以为,向燕王借兵,应付眼下之急,还是可以的。然而,主公千万不可大意,需得谨慎提防,绝不能给燕王一丝一毫的可趁之机。我益都绝不能这边打走了倭寇,那边迎来了猛虎。”
山东全军覆灭,数十艘海船只余下了四五艘残兵败将,仓皇逃窜回了莱州湾,固守不出。倭寇获得了胜利,趾高气昂,变本加厉地扩大了对山东沿海的袭击。由最初的两三天一次,发展到一天两三次,并且慢慢地开始向莱州湾推进。
“燕王?”
田家烈绕是智谋满腹,无奈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连着想出了三四个对策,都无法从根本上解决倭患,至多暂解燃眉之急。
他说道:“姬公所言,甚有道理。吾也听说了,燕王殿下在江华岛、平壤、金复州连设三处水军翼元帅府。号称战舰千艘,水卒五万。倭寇没胆子去侵扰海东,也在情理之中。只是,燕王有那么强大的水师,却怎么没能把叛乱的倭寇尽数剿灭?
王士诚连连点头,道:“怀柔此计,真万全之策。”
要非如此,他也不会在既有名分大义、又人强马壮的情况下,——他有小毛平章在手,且吞并了赵君用所部的大半人马,并且有与续继祖的联盟,却至今连田丰都搞不定。非但搞不定,还隐隐有处在下风的态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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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初,山东有三大汉人世侯,东平严实是为其一。他对读书人很礼遇,在他的求贤若渴下,东平学风名重一时,人才辈出为诸路之冠。延续至今,依然文风荟萃,多有名家。
“时有谋臣劝谏,以为孛罗势大,不可轻战。燕王却言道:‘义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上都与吾海东,生本同根,是为一家。今若因惧敌势大便坐视不救,何为人耶?卿言虽善,吾所不取。’
“什么关系?”
“把他们看做是在朝鲜半岛活动的倭寇原班人马向山东方面移动,大概不会错误。从以后作为明初倭寇出现的日本人与朝鲜的倭寇都是同一批日本人这一点来考虑,也可以很容易想象到山东倭寇的实体。”
田家烈摊开手,任由侍女跪在他的面前,帮他擦拭。他个子低,侍女不用起身,也够得着。
田家烈对着冰块,兀自嫌热,捞出一块冰来,放在脸上。冰块融化,顺着他的下巴、胡须,冰水淌的他满身都是。两边侍候的婢女们瞧在眼中,不由窃笑不已。田家烈不以为意,随手把融化的冰块塞进嘴里,嘎嘣嘎嘣地咬了两口,剩余的部分,仍旧丢回冰盆。
登州等地的守将促不及备,虽不至于像去年辽左的金复州一样,被倭人夺城占邑,沿海的村县却也因之损失惨重。并且,这一次的倭寇来袭与往年相比,有很大的不同。倭寇明显地具有更强的组织性、纪律性,使用的武器也不但有冷兵器,火炮、火铳之类较为先进的火器竟然也有。
山东濒海,自多年前以来,常有倭寇骚扰。因为近数月来邓舍收编倭人的缘故,平静了很多。但是,便在邓舍与陈良、藤光秀见过面后不久,登州、蓬莱、福山、文登等地却突然再度闹起了倭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