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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定局(二)【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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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场的重点,迅速转移,不再为场中数百元军骑兵与数百红巾步卒纠缠,而放到了吊桥争夺战上。

不少从低级军官、甚至普通士卒提拔上来的,有得力的主将的指挥,一个个勇猛敢战;独挡一面的帅才则极其缺乏。除了文、陈等人,数遍新晋,也就一个赵过、张歹儿可用;再放宽了说,左李、陈牌子也勉强排的上一号。

随着命令的传达,先是红巾这边炮火稀疏起来,不多时,城上的火炮也停止了反击。毕竟,火药、炮弹,处在这辽东之地,双方谁也不充裕,都想用在刀刃上。

邓舍注意到,经过他身前的士卒中,三三两两的已可见有用衣袖包着、而不是直接用手拿着枪戈柄的,他皱了皱眉头,传下命令:“传令三军,不得用衣袖包裹兵器,暖刀过后,必须以手执拿。”

邓舍闻言,啼笑皆非。当务之急,不在攻城;而在掩护毛居敬突围,垒筑土墙太过损失军力,摇了摇头,他想道:“罗国器讲解军法,这些军官虽学会了通常的战术,到底不通机变。”

夺其心,便可攻;守我气,便足守。吴起四机,以气机为上,便是这个道理。

盖州城中,火光燎天。

各部前线步卒,挖掘沟堑的调动向后,等待多时的生力军提调上前。鼓声、号角声、五彩斑斓的旗帜挥动,人喊马嘶,迅速进入了备战状态。

城前骂阵,逐渐停歇。

“大将军也许不知,我部中有郑三宝将军的弟弟也在,有封家书,需得面呈郑将军。”

红巾轰笑,元军气挫。见邓舍点头表达满意,河光秀沾沾自喜,大声为部属打气。他要非顾及万户的身上,怕不早出了阵,亲自上场。

他久有听闻,高家奴麾下有一支骑兵,诸部中首称勇悍,号称“俊禽”,又名“海青军”。显而易见,高家奴要出动王牌,做首次突困的尝试。城中的鼓声惊动三军,停留在高地上的红巾骑兵也随之举旗,旗上悬挂灯笼,好让夜色里看的清楚,请示邓舍;邓舍帅旗挥动,命其预备。

“争士气而已。”邓舍笑了笑,开战至今,看似两方只刚才真刀实枪地交了一次手,实则明争暗斗,交锋已经三次。

凉的风,卷动天上的云,滴滴点点的冰冷,似落在了手上。真的伸手去接时,却一无所获。虽已来了辽东一年有余,对这里的天气,邓舍依然不太习惯,冬天来得太早,而春天又到得太晚。

所谓弟弟,不过托词。邓舍哈哈一笑,道:“郑将军与许人、李靖两位将军,同在右翼我部赵过军中,你却来错地方了。”

云层中,朝阳东升;灰暗的清晨,红的衣、黑的城。兵戈耀眼,城门突开。

“凡兵有四机:一曰气机,二曰地机,三曰事机,四曰力机。三军之众,百万之师,张设轻重,在于一人,是谓气机。路狭道险,名山大塞,十夫所守,千夫不过,是谓地机。善行间谍,轻兵往来,分散其众,使其君臣相怨,上下相咎,是为事机。车坚管辖,舟利橹楫,士习战陈,马闲驰逐,是谓力机。知此四者,乃可为将。”

原来,郑三宝气不得邓舍偏向,也自知在他中军起不到作用,反正已经到了城下,不怕邓舍再撂挑子,干脆与方补真一起,一并去了许人军中。怎么说,那也是自己人。

数百元军的骑兵呼喝着,城头火炮再起。矢石如雨下,马蹄分分沓沓,若以城墙为弓、城门为弦,则此骑兵为箭;高家奴这个射手,放出了他的第一波攻势。

杨万虎回答:“毛居敬围城日久,城外人烟罕见,派了三四拨士卒,只寻来了两三个老弱。”

“怎么应对?”

“五更整点,我部拔营起寨;如今先锋已将抵海州巡检司城下,毛帅命小人告之大将军,约以两日为期、至多三日,必克海州,擒左李,杀叛军。”

“毛帅不过放心不下我等,怕咱不战而退,看不住高家奴。人之常情,不值得大惊小怪。”

携带了杨万虎诸人,登上望楼,居高临下观看盖州城内虚实。见城内坊区森严,井井有条,披甲带盔的元军士卒穿梭其中,奔跑着运送各种的军用物资。

邓舍打马奔驰到最前线,亲自检查诸部的进展,眼见各部渐渐准备妥当,困城已成定局,这才下令:“暂休了炮击,叫骑兵部打起精神,随时预备作战。”

“将军围魏救赵,打他的吊桥;他怕吊桥失守,所以匆匆退回。”近几日,总听邓舍讲“围魏救赵”,毕千牛也学会了这词儿。

杨万虎指挥着石砲、火炮、劲弩,铺天盖地地进行着第一轮的打炮。打在坚固的城墙上,石屑乱飞,城头的元军士卒立足不稳,纷纷寻找掩护,偃伏趴下。

邓舍帅旗摇动:“务必救回骂阵阉人,尽杀出城鞑子。”

邓舍摇动帅旗,命步卒、骑兵各自退回本阵。回想适才小小的交手,分析高家奴的所作所为。他问毕千牛:“高家奴之意,既在杀阉人,夺我士气;为何只杀了七八人便匆匆退回?要知道,我方才阵中只有数百步卒,绝非他数百骑兵的对手。”

招呼了毕千牛,挑两个亲兵,引了他们自去。

如此三番,一个多时辰内,城中用鼓声骚扰了邓舍三次。这一招术看似简单、无用,不容小觑。一来,它可以打乱对方的正常部属;二则,有句话说“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军中的士气有些浮躁了。

十余骑快马,由北而来。风吹得来人鼻头通红,未及军前,翻身下马,他们打着小旗,出示毛居敬的信物,被士卒带到邓舍面前。

“去年是个暖冬。将军,今年料来也不会冷到哪儿去。”毕千牛道。

而城中鼓声响个不停,足有小半个时辰,始终不见打开城门,不见那海青军出来。邓舍回味过来,狗日的,终日打鸟,反被啄了眼;纯粹昔日他打庆千兴军时,用过的骚扰一招儿。

“带我帐内,待我询问城中风土。”

高家奴真的是如此么?最起码从表象来看,邓舍讲的不错。元军骑兵回了城,双方暂时都偃旗息鼓,各忙各的。趁着机会,邓舍抓紧时间,一一巡查各营,鼓舞士气、催促进程。

说话间,早先派去毛居敬军中的哨探回了来,望楼底下高声禀告。邓舍不再多看,下了望楼,那哨探拜倒在地,道:“毛帅先锋,已开始攻城海州。”

两三个尤没羞耻的,骂得兴起,不顾天冷,索性扒了裤子,露出光光的屁股、与萎缩蚯蚓般的下体,指着比划大叫:“尔等鞑子,便如此物;没了蛋子,只会打鼓!”又有叫道:“海青、海青,打了蛋、没蛋清!”

“昨天,他派遣小部队骚扰我军的赵过部,企图以此来观我军中将领才干;今天,我用那几个阉人,却也观看到了他的才干。”

“若仅是如此,倒也无妨;小人就怕,信中会不会有挑唆、唆使郑三宝背我军离去的话语?”

“他娘的,……耍咱们。”毕千牛也反应过来,看着邓舍,“将军?”

邓舍晒然,绝无可能。对毛居敬来言,郑三宝留,要比走了好。留下来,最起码可以监督双城军马;走了,他岂会放心将后背交给没什么交情的自己?话说回来,即便真的如此,他正想丢了方补真、郑三宝俩包袱,再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