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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将军，调遣陈虎陈将军过鸭绿江，汇合我军；及其调遣赵过赵将军即刻整军，往去盖州的军令，早已发出。估算时日，明日中午前，大约可到陈虎军中；至多三日，能到平壤。”
“军中小潘，军中小潘。”邓舍惋惜地叹了口气，夜空下，回首北望，炮声隆隆下，黝黑高耸的东牟山依旧沉默无语。
下午，邓舍所部与元军平原鏖战时，他也是站在这个位置，历历在目。说实话，当他看到元军的伏兵抄了邓舍后路之时，他本来就对邓舍不抱什么希望了。
“我军拔营，东牟山鞑子只派了少股斥候远远观望，远近二十里，并没有拦截我军的敌人。”
他高声喝道：“纸、笔！”等不及亲兵送来，撕开披风，咬烂手指；以披风为纸，以血为书，奋指疾书，写道：“夫幽则有鬼，天则有神，神鬼相鉴，君若来援，潘美永不相负。”
好一个关铎，好一个纳哈出！
潘美的这员部将，隐隐矛头所指，玄虚下暗藏的阴谋，令人不寒而栗。夜空的云，压抑且沉重，张牙舞爪便如魔鬼也似，潘美往后退了一步，额头上起了汗水，他喃喃地重复道：“重重疑点，实在叫人难安。”
“东牟山鞑子动向？”
盘算得当，他问毕千牛，道：“军令发出去了么？”
“我倒是想救他，可惜，救不得呀。”
“你是说？”
沈阳到辽阳半日可到，也就是说，明晨一早，辽阳保卫战就要打响。
从这个假设引出去，为何元军对东牟山想让而后夺；为何关铎一力主张攻打盖州；为何盖州黄镇、左李早不反、晚不反，突然此时反；又为何辽西张居敬、世家宝多日不动，偏在前日突然展开攻势。一切的巧合与疑点，迎刃而解。
高丽，双城，夜。
城外女真人营地，一个鬼祟的身影，避开巡夜的士卒，悄悄绕进了佟豆兰的帅帐。
放我军走的如此轻松？难道元军就看不出我军的目的？邓舍微微疑惑，他本来预料，没准儿还会打场突围恶战，才能成功汇合陈虎呢。他沉吟片刻，或许元军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东牟山罢：“传令三军，行军速度不得过快，骑兵、先锋、两翼保持战斗队形，……探马再多放出十里，防止鞑子伏兵。”
“不但要取，我还要等到火候到了再取。”邓舍心想，取的早了，有失观虎斗的用意，也不利夺下盖州后的发展。
“报，太子河红贼拔营，往鸭绿江边去，似欲汇合双城的陈虎部。”
再绕回到现在，关铎和纳哈出尔虞我诈，暂时的交手，关铎处在下风。他两人好比一个鹬，一个蚌，鹬蚌相争，得利者谁？分析清楚了形势，邓舍坚定了火中取栗的决心。
洪继勋曾有分析，关铎早有反心，如今看来一点不差；他既有反心，重找个靠山，投降纳哈出也没甚么奇怪，当然也有可能，他这个投降是假投降。不管怎么说，他总有投降的意思，应该没错。
东牟山、盖州，辽阳、沈阳。黑暗中一点闪光，就如军中的火把，一下耀亮了邓舍的心头：很有可能，关铎想骗纳哈出，反而被纳哈出给耍了！
“纵观今辽东群雄，关铎阴且诈；潘诚粗其蠢；沙刘二愚且坚；此辈皆竖子，不可与谋！为将军计，与其送死盖州，不若转回双城，盘稳根基，蓄势待发。假以时日，以将军之才，用三军之命，必成大器。
“潘美望君，如赤子之望父母；君救潘美，如父母之救赤子。鬼神之间，君若救美，如使美日后敢负于君前，则鬼神之灵其诛之！敬以自盟。”
“沈阳呢？”
潘美觉得自己快要站成一块望夫石了，透过深沉的夜色，从未停息的炮火声中，他的视线穿越无边无际的元军阵营，隐约可见遥远的前方有点点簇簇的火光，倒映着星光、月光的太子河安静无声地流淌而过，扎营河畔的，便是邓舍的援军。
那部将和亲兵想将他拉倒，他奋力挣开，求生的渴望压倒了一切，他不甘做一个弃子，他才风华正茂！
不过，他再次展开潘美书信，低声念了两遍干系关铎的语句，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人临死之时，直觉往往敏锐得可怕；更何况邓舍本就觉得盖州此战疑云重重。他琢磨再三，越想越觉得潘美说的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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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刻钟前，邓舍的信使杀过重围，送来了一封急报：“盖州生变，黄镇、左李部叛乱，辽阳陷入险境。所部诸将，一力要求即刻回援，虽欲救兄，奈何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