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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史全文卷十三下【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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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十月,吕陶言:『自太皇太后垂帘以来,屏黜凶邪,裁抑侥幸,小人之心,不无怨憾。

万一或有奸邪不正之言上惑圣听,谓太皇太后斥逐旧臣,更改政事。今日陛下既亲万机,则某人宜复用,某事宜复行,此乃治乱之端,安危之机,君子小人消长之兆,在陛下察与不察,辨与不辨也。』吕希纯言:『君子小人用心不同,邪正之论不可不察。有昔时自以过恶招致公论坐法沉废者,朝思夜度,唯望乘国家变故、朝廷未宁之时进为险语,以动上心。其说大约不过有三:一者必谓神宗所立法度,陛下所宜修复;二者必谓陛下宜独揽权纲,不宜委信臣下;三者必谓向来迁责者当复收用。三者之言,行将至矣。』

十一月,枢密院出刘瑗以下十人姓名,并换入内供奉官。三省但将有过犯冯景、黄某二人、见持服刘瑗、李瑴二人不行外,抽取六人。苏辙奏曰:『陛下方亲政,中外贤士大夫未曾进用一人,而推恩先及于近习,外议深以为非。』后数日,枢密院复出内批,以刘惟简、随龙除内侍省押班,梁从政内侍省都知,靖方带御器械。中书舍人吕希纯封还词头。上曰:『只为禁中阙人,兼有近例。』辙曰:『此事非谓无例,盖谓亲政之初先擢内臣,故众心惊疑。』上释然,曰:『除命且留,俟祔庙取旨可也。』即退,大防等知上从善如流,莫不相庆。范祖禹言:『近闻陛下召内臣十人,而李宪之子亦在其中。又召数人,而王中正之子亦在数。中外民庶皆言执政大臣不能固执,置陛下于有过之地。』不报。遂请对,札子言:『熙宁之初,王安石、吕惠卿等造立新法,先言天不足畏,众不足从,祖宗不足法。幸赖先帝圣明觉悟,再罢安石,两逐惠卿,终元丰之世不复召用。而所引小人布满中外,日夜伺候。今日事变,妄意陛下以修改法度为是。如使小人得至朝廷,必进奸言,上以惑误陛下,次以倾害善人,下以胁持群臣。岂惟正人不敢立朝,臣恐宋室自此陵迟不复振矣!』又言:『先帝天资英睿,圣学高明,可谓不世出之主也。而内外为小人所误,外兴师旅,内兴百役,凡不便民之事,皆群小所为,而先帝受天下之谤。臣尝痛之,故不愿陛下复近小人,盖以此也。陛下诚能听臣之言,悉追罢召用内臣指挥,则中外之人称诵圣德,万口一辞。』祖禹既读札子,又面奏章惇等不可用,又奏:『召用中官,不谓陛下有此政事』上曰:『卿所论朕已晓。』祖禹曰:『臣乞携此章付执政,且诘责之。』上曰:『且留此,朕欲再看。』先是,吕大防欲用杨畏为谏议大夫,纯仁曰:『上新听政,谏官当求正人。畏倾邪不可用。』大防素称畏敢言,且先密约畏助己,竟擢迁畏为礼部侍郎。畏寻上疏言:『神宗更法立制,以垂万世。乞赐讲求,以成继述之道。』上即召畏登对,询畏以先朝故臣孰可召用者,畏即疏章惇、安焘、吕惠卿、邓温伯、李清臣等行义,多加题品,且密奏书万言,具言神宗所以建立法度之意,乞召章惇为宰相。上皆嘉纳焉。

甲戌绍圣元年正月戊子,邓温伯权知贡举。范祖禹、王觌、虞策同权知贡举。

二月丁未,守户部尚书李清臣守中书侍郎,守兵部尚书邓温伯守尚书左丞。清臣首倡绍述,温伯和之。二人久在外不得志,遂以元丰事激怒上意,清臣尤力。伴送北使张元方还,言相、滑等州饥民众多,仓廪空虚。苏辙见范纯仁、郑雍,议曰:『此事岂可不令上知』二人皆不欲,辙曰:『昔真宗初即位,李沆作相,每以四方水旱盗贼闻奏。王旦渭沆曰:「不宜以细事挠上听。」沆曰:「人主年少,当令常闻四方艰难,不尔侈心一生,无如之何。吾老不及见此,参政异日忧也」』。纯仁曰:『善。』及对,纯仁具奏。上曰:『为之奈何』辙曰:『滑州已支山陵余粮万石与之。又京城赈济应用备粮,然省仓军粮才有二年五个月备。』上曰:『何其寡备至此』辙曰:『此非一日之故。熙宁初,臣在条例司,窃见是时有九年以下粮。』上曰:『须九年乃可。』辙曰:『九年未易遽置,但陛下尝以为意,重节浮费,令三年间有三五年备,亦渐可也。』

三月壬申朔,日蚀,云雾不辨。癸酉,上批新知陈州蔡卞为中书舍人。乙亥,吕大防为观文殿大学士、知颍昌府。后二日,改知永兴军。大防当国日久,群怨交归焉。及宣仁始祔庙。神宗所简拔之人章惇、安焘、吕惠卿等以次进用,大防亦自求去位,上亟从之。乙酉,上御集英殿,试进士策曰:『朕之临御几十载矣,复词赋之选而士不加劝,罢常平之官而农不加富。可雇可募之说杂而役法病,或东或北之论异而河患滋。赐土以柔远也而羌夷之侵未弭,弛利以便民也而商贾之路不通,此其故何也夫可则因,否则革,惟当之为贵,圣人亦何必焉』李清臣之词也。丁酉,上御集英殿,赐进士毕渐以下总六百人。时初考官取答策者多主元祐,杨畏覆考,专取主熙宁、元丰者,故渐为之首。苏辙依前官知汝州。先是,辙言:『御试策题历诋近岁行事,有欲复熙宁、元丰故事之意。臣愿陛下勿轻事改易,若轻改九年已行之事,擢任曩岁不用之人,人怀私忿而以先帝为词,则大事去矣。』不报。辙又言:『圣意诚谓先帝旧政有不合改更,自当宣谕臣等,令商量措置。今日宰臣以下未尝略闻此言,而忽因策问进士宣露密旨,譬如家人,父兄欲有所为,子弟有不预知,而与行路谋之,可乎』上固不悦,李清臣、邓温伯又先媒蘖之,诏以辙为端明殿学士、知汝州。

夏四月甲辰,蔡卞同修国史,翟思为左司谏[3],上官均为左正言,张商英为右正言。商英前自开封府推官出为河北西路提刑,改江西运副,又徙淮南,逾五年不复召,于是始擢谏官,故商英攻元祐大臣不遗余力。商英尝奏疏论神考发明道德之意,以作成人才,同一风俗,大志未集,神灵在天。宣仁保佑陛下,托心腹于辅弼,寓视听于台谏,而势利之下,是非蜂起,浮言竞作,鄙谚交兴,川洛异党,秦汶分朋[4]。拨而后动谓之天平子,大而无见谓之盲大虫,交通相纽谓之八关,阴私架造谓之五鬼,谁何门户谓之约闹,抱持具足谓之小鬼,舍所亲而去谓之过房,失所合而还谓之归宗,伺察报探谓之灭门瞪、走马瞪,势尽相图谓之徒中反告。臣愚欲乞陛下以臣此章降手诏戒厉,揭之朝堂,风示四方。』乙巳,三省言役法尚未就绪。上曰:『止用元丰法而减去宽剩钱。百姓何有不便邪』范纯仁曰:『四方各不同,须因民立法,乃可久也。』上曰:『令户部议之。』庚戌,曾布为翰林学士。布自高阳徙江宁,诏许入觐,言先帝政事当复施行,且乞改元,以顺天意。壬子,虞策言:『吕惠卿等指陈苏轼所作诰词语涉讥讪。』来之邵言:『轼凡作文字讥斥先朝,当原其所犯,明正典刑。』制依前左朝奉郎、知英州。癸丑,御札改元祐九年为绍圣元年。范祖禹为龙图阁直学士、知陕州。先是,祖禹屡请补外。上曰:『不须入文字,执政官有缺。』盖上欲以祖禹代苏辙也。既而沮之者甚众,祖禹故求出,乃有是命。诏王安石配享神宗。壬戌,章惇守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制词略曰:『方政令出于帘帏,操柄归于廊庙。善政良法,多所纷更,正色危言,不惮强御。』范纯仁充观文殿大学士、知颍昌府。曾布修神宗正史。朱勃言:『应选人历任通及三考以上,方许奏举改官。』从之。丁卯,中书省言:『推行差役,民间苦于差扰。』诏府界诸路役色依元丰八年见行条约施行。邓温伯言:『旧名润甫,昨避高陈王讳,今请复旧名。』从之。

闰四月辛未朔,监察御史郭知章为殿中侍御史。壬申,陆师闵等二十三人为诸路提举常平等事。井亮采请罢十科举士法,从之。翟思言:『先帝正史,将以传示万世。访闻秉笔之臣多刊落事迹,变乱美实,以外应奸人诬诋之说。今既改命史官,须别起文。请降旨取日历、时政记与今实录参对。』从之。甲申,安焘为门下侍郎。乙酉,吕惠卿知苏州。虞策请复置天下义仓,每苗税一石出米五升,自来年为始,专充赈济。诏苏轼合叙复日未得与叙复。

秦观监处州茶盐酒税。乙未,章惇入见,遂就职。丙申,诏惇提举修神宗皇帝实录、国史。

黄履为御史中丞。

五月甲辰,诏进士罢试诗赋,专治经术。三省勘会:『今来既纯用经术取士,其应用文词,如诏诰、章表、箴铭、赋颂、赦敕、檄书、露布、戒谕之类,在先朝亦尝留意,未及诏科。』诏别立宏词一科,每科场后,许进士登科人经礼部投状乞试。甲寅,郭知章言:『先皇帝辟地进壤,扼西戎之咽喉。元祐初,用事之臣委西塞而弃之,外示以弱,实生戎心。乞检阅议臣名氏,显行黜责。』惇等因开列初议弃地者,自司马光、文彦博而下凡十一人。己未,杨畏为吏部侍郎。初,吕大防既超迁畏,畏知章惇必复用。有张扩者,惇妻之侄也,畏见扩,致意云:『畏度事势轻重,因吕大防、苏辙以逐刘挚,梁焘辈又欲并逐大防及辙,而二人觉之,遽罢畏言职。畏迹在元祐,心在熙宁、元丰,首为公辟路者。』及惇赴召,百官郊迎,畏独请间,语多斥大防。有直省官闻之,叹曰:『杨侍郎前日谄事吕相公,亦如今日见章相公也。』惇信其言,故又迁畏吏部。

六月,吕大防降授右正议大夫、知随州,刘挚特落观文殿学士,降授左朝议大夫、知黄州,苏辙特降授左朝议大夫、知袁州,苏轼责授宁远军节度副使、惠州安置。甲申,礼部言:太学博士詹文奏乞除去《字说》之禁。从之。梁焘落资政殿学士,降授左中散大夫、知鄂州,刘安世落宝文阁待制、知南安军,吴安诗落直集贤院、监光州盐酒税,韩川落龙图阁待制、知坊州[5],孙升特落集贤院学士、知房州。

陈瓘《尊帝余言》云:臣愿陛下诏张商英而问之曰:『宣仁圣烈皇后,果有不忠之意乎?十有九章上于宣仁者,谁言之也致往之义,当如之何?过而不改,是谓过矣。大抵周秩五章,张商英六章,黄履三章。惟思、刘拯、上官均、来之邵、井亮采各一章,八人共十九章也。

丙戌,诏蔡确特追复观文殿学士,赠特进。辛卯,周秩言事失当,罢监察御史,差权知广德军。是日,三省以周秩所上二章进呈,读至『秩言:向者有御批,欲增隆皇太妃仪物。又如治平中议濮庙事,令吕大防如何住得所以求去。』上曰:『大防何尝有言今周秩越次及之,是迎合也。』又进读至『邪说甚行,使天子不得尊其母。』上曰:『此言激怒也。如秩趣操甚狂,若置之言职,朝廷无有安静之理。其罢绌之。』

秋七月,张商英言吕希纯于元祐中尝缴驳词头不当,及附会吕大防、苏辙事。乃夺希纯宝文阁待制,知亳州如故。丁巳,三省言:『范纯仁、韩维朋附司马光,长纵群凶,毁讪先帝,变乱法度。内范纯仁仍首建弃地之议。』诏纯仁特降一官。初,章惇请责纯仁,上曰:『纯仁持议公平,非党也,但不肯为朕留耳。』惇曰:『不肯留即党也。』上勉从惇请。三省言:『前后臣僚上言,论列元祐以来司马光等罪恶未正典刑,及吕大防等罪大罚轻。』诏司马光、吕公著各追所赠官并谥告,及追所赐神道碑额,仍下陕西、郑州,各于逐官坟所拆去官修碑楼,及倒碑,磨毁奉敕所撰碑文讫,奏王岩叟所赠官亦行追夺。知随州吕大防行秘书监、分司南京、郢州居住,知黄州刘挚试光禄卿、分司南京、蕲州居住,知袁州苏辙试少府监、分司南京、筠州居住,梁焘鄂州居住,刘安世南安军居祝戊午,诏:『司马光等各以等第行遣责降讫,其余一切不问,议者亦勿复言。所有见行取会实录修撰官以下及废弃渠阳寨人,自别依敕处分。』来之邵、刘拯等乞复免行钱法。

九月甲辰,黄庆基、董敦逸并为监察御史。庚戌,三省同进呈考试制科张咸、吴俦、陈旸三人中第五等推恩。上曰:『先朝尝罢此科,何时复置』知章等对曰:『元祐二年复置。』上曰:『进士策,文理有过于此者。』因诏罢制科。吕惠卿知大名府。三盛枢密院同呈除目,韩忠彦、曾布因言:『章惇秉政以来,所引皆阘茸小人。陛下以天下公论召汝砺而沮格不行;吕升卿于罪谪中致仕,而惇不禀旨,召令再仕;王钦臣谢表语侵御史,而惇欲削职降官;周秩讥切朝廷,而惇多方欲曲庇其罪。陛下不欲与惠卿复职而终须复,不欲除林希经筵而终须除,以是上下畏之,独臣与忠彦曾稍开陈,他人有敢言其非者否』上曰:『此固当开陈也。』

冬十月庚寅,常安民为监察御史。安民先召对,言:『元祐中,进言者以熙宁、元丰之政为非,而当时为是。今日进言者以元祐之政为非,而熙宁、元丰为是,皆为偏论。愿陛下公听并观,是者行之,非者改之,无问新旧,惟归于当。』上深然之,谓执政曰:『安民议论公正,无所阿附。』国子司业龚原奏:『王安石在先朝时尝进所撰《字说》二十二卷,具书发明至理。欲乞差人就安石家缮写定本,降付国子监雕印,以便学者传习。』诏可。降吕希纯知忻州。

张商英之自右正言迁左司谏也,具奏曰:『愿陛下无忘大臣擅权时,愿章惇无忘在汝州时,愿安焘无忘在许昌时,愿李清臣、曾布无忘在河阳时。』曾布因指陈商英言:『愿陛下无忘,皆臣所不晓。』上曰:『商英言事多如此过当耳。』

十一月,蔡确特迫复观文殿大学士。己丑,常安民言:『北都为河朔重镇,既除吕惠卿为留守,而惠卿辞疾。臣愿陛下振发主断,趣令起发。』因面奏:『惠卿赋性深险,王安石拔引为执政,及得志,遂攻安石。使移此心以事君,其薄可知。惠卿若见陛下,必言先帝而泣,以感动陛下,希望留朝廷。』及惠卿过阙请对,既见上,果言先朝事而泣,上正色不答,计卒不得施而去,时论快之。甲午,三省同进呈台谏官前后章疏,言实录院所修先帝实录,类多附会奸言,诋斥熙宁以来政事。乞赐重行窜黜。上曰:『史官敢如此诞慢不恭,须各与安置。』

诏范祖禹责授武安军节度副使、永州安置,赵彦若责授安远军节度副使、沣州安置,黄庭坚责授涪州别驾、黔州安置。

乙亥绍圣二年春正月丙午,杨畏为宝文阁待制、知成德军。畏既叛吕大防附章惇,及李清臣、安焘与惇异议,复阴附安、李,而惇亦徐觉其险诈,乃命畏出守。黄履言:『朝廷以赵彦若等修纂先帝实录厚加诬毁,皆已窜逐,惟监修官吕大防独得幸免。』诏吕大防特追夺两官,赵彦若、范祖禹、陆佃、曾肇、林希并追夺一官,黄庭坚特追一官。诏国子监大学、武、律学并依元丰七年终以前见行条制。

二月丁卯朔,日有食之,云阴不辨。

三月丁酉,林希权礼部尚书。常安民言:『希,章惇之党,为惇谋客。』由是惇与其党日毀短安民于上前,谓安民力主元佑,意欲为范祖禹等营解。邢恕为宝文阁待制、知青州。夏四月,恕入对,涕泣曰:『臣不谓今日复得见陛下!』以至泪溅御袍。上不乐,遂令赴青州。

先是,恕请觐,韩忠彦曰:『所言必有以惑圣听。』上曰:『恕自谓有定策功。』曾布曰:『恕尝谓元祐执政言:「恕双手分付与个太平天下,却逐恕在外」。闻者皆笑之。』上亦笑。布又曰:『此人学识以至尽心公家诚不可得,但多犯分。如欲调一确与司马光,令新旧人协心同力,此岂可得』上亦笑之。

八月甲申,诏应吕大防等永不得引用期数及赦恩叙复。

九月,范纯仁在陈州,斋戒上奏曰:『窃见吕大防等窜谪江湖,已更年祀,未蒙恩旨,久困拘囚。仰惟陛下每颁赦令,斩绞重囚,髡黥徒隶,咸蒙赦宥;股肱近臣,簪履旧物,肯忘轸侧,常俾流离在汉有党锢之冤,于唐有牛李之党,后皆沦胥善类,贻患朝廷,数十年间,未能消弭。』癸卯,上批:『范纯仁立异邀名,沮抑朝廷已行之命,可落观文殿大学士、知随州。』上始亦有意从纯仁所奏,章惇力主前议,且谓纯仁同罪未录,遂并责之。辛亥,大享于明堂。

壬戌,诏:『监察御史常安民立心凶险,处性颇邪,荐致人言,奸状甚著。异之要路,诚非所宜。可罢监察御史,送吏部与降监当差遣。』初,安民言:『蔡京奸足以惑众,辨足以饰非,巧足以移夺人主之视听,力足以颠倒天下之是非。内结中官,外连台谏。今在朝之臣,京党过半。陛下若不早觉悟逐去之,他日援引群奸,布满中外,变移是非,阴夺人主之权。羽翼已成,就欲去之,嗟无及矣!』又为上言:『今大臣为绍述之说者,其实皆借此名以报复私怨,一时朋附之流从而和之,遂至已甚。张商英在元祐时上吕公著诗求进,其言谀佞无耻,士大夫皆传笑之。及近为谏官,则上疏论司马光、吕公著,乞斫棺鞭尸。陛下察此辈之言,果出于公论乎朝廷凡事不用元祐例,至王珪家荫孙五人,皆珪身后所生,乃引元祐例许奏荐。近日讲复官制,职事官不带职,寄禄官不带左右,至于权尚书、侍郎,独以林希、李琮之故不复改易。如此等事,谓之公心,可乎故凡劝陛下绍述先帝者,皆欲托先帝以行奸谋,谓他事难以惑陛下,若闻先帝,则易为感动,故欲快恩雠,陷良善者,须假此以移陛下之意,不可不察。宣仁圣烈皇后甚得人心,前日陛下驾幸秦、楚国夫人第浇奠,及辍朝,并命敕葬诸费从官给,人人无不欢呼。今权臣恣横,朋党满朝,言官未尝一言及之,惟知论元祐旧事,力攻已去臣僚。臣荷陛下奖拔,不敢负恩,摧枯拉朽之事,臣实耻为之。举朝嫉臣,诬陷非一。臣赋性愚直,恐终不能胜朋党之论,愿乞外任以避之。』上开慰而已。上初命与安民知军,惇乃进拟送吏部降监当。明年,董敦逸论瑶华事,上怒,欲贬之,谓执政曰:『依常安民例与知军。』惇救之,乃知上亦初不曾知安民降监当也。

冬十月,右丞郑雍为资政殿学士、知陈州。章惇之贬斥元祐旧臣,皆以白帖子行遣。上疑惇,惇甚恐。雍私语惇曰:『用白帖子有王安石故事。』惇大喜,取其案牍白上,惇遂安。

议者谓雍欲以此结惇也,然雍竟罢绌。甲戌,守吏部尚书许将为尚书左丞,翰林学士蔡卞守尚书右丞。丙子,户部尚书蔡京为翰林学士。

十一月乙未,门下侍郎安焘为观文殿学士、知河南府。焘旧与章惇相好,及同省执政,惇惮且恶之,所以排陷焘者无不至。戊戌,监察御史陈次升为殿中侍御史。苏州自夏迄秋地震。

十二月乙丑,诏御史台六察案复置监察御史三员分领。

丙子绍圣二年春正月庚子,韩忠彦除观文殿学士、知真定府。知成德军杨畏知河中府。

孙谔言:『畏在元丰之间,其议论皆与朝廷合。及元祐之末,大防、辙等用事,则尽变其趋而从之。绍圣之初,陛下躬亲总揽,则又欲变其趋而偷合苟容,天下谓之三变。』诏落宝文阁待制。其后以盛陶言移知虢州。戊午,诏宜罢合祭,自今间因大礼之岁,以夏至之日躬祭地祗于北郊。

二月,诏罢富弼配享神宗庙庭。

三月辛卯朔,内尚书省火。壬辰,诏罢春宴,不御垂拱殿三日。剑南东川地震。丁未蔡韬守监察御史。

夏五月丙申,孙谔言:『免役者,一代之大法。伏愿陛下博采群言,无以元丰、元祐为■要,以便元元至于无不均不平之患而止,则先帝之烈昭然如日月之光明,岂不盛欤』蔡卞言:『孙谔言役法,以为元丰多、元祐省,元丰重、元祐轻,则是谔以为元丰之法不若元祐■矣,是欲伸元祐之奸,惑天下之听。臣愚不知谔果何心也』诏孙谔罢左正言,差知广德军。

给事中蹇序辰言:『先帝在位十有九年,其应世之迹未易周览。请选儒臣著为《神宗宝训》一书,授之读官,以备劝讲之阙。』诏俟正史成书,令史官编修。

秋七月,诏知渭州吕大忠知秦州。大忠自泾原入对,上语大忠曰:『曾得大防信否有书再三说与且将息忍耐。大防朴,为人所卖,候二三年。可复相见。』大忠拜谢,以告章惇。

惇既闻上语,即萌异意,元祐党人由是再行贬黜。乙卯,国子司业龚原言:将来科场,只令依旧专治一经。从之。

八月,范祖禹特责授昭州别驾、贺州安置,刘安世特责授新州别驾、英州安置,坐四年十二月同上疏论禁中觅乳母事也。

九月,曾布因言:『蔡卞最阴巧而章惇轻率,以相媚说,故多为其所误。凡惇所主张人物多出于卞,至议论之际,惇毅然如自己出而卞噤不启口,外议皆云:「蔡卞心,章惇口。」如此,实于圣政有害。政府虚位甚多,愿早择人,以助正论。』壬子,上批:『皇后孟氏纵欲失德,密造奇邪。躬禀皇太后、皇太妃圣旨,恭奉玉音,可废居道宫。』其后上颇有悔悟意,尝曰:『章惇坏我名节。』故元符末皇太皇复后位号者,推上遗志而行之也。

冬十月,正字邓洵武为神宗皇帝正史编修官。壬申,西南方有雷声,次大雨雹。

十二月,女真本名朱里真,番语舌音讹为女真。自大中祥符三年以后,绝不与中国通。

有堪布者生,女真之长,帅其孙曰英格称强诸部。英格有子曰阿固达,有大志,契丹寿昌二年,即绍圣三年也,大国舅帐萧哈里四郎君啸聚为盜,有众数千奔女真,结英格为乱,因命英格图之,英格斩哈里,遣阿固达献首级,余悉留不遣。契丹不得已,反进英格父子等官,自是其徒阴怀异志。契丹知其为东方患者必此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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