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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置市舶司于广州。诏御史中丞刘温叟、中书舍人李昉等重定《开元礼》。以国朝沿革制度附属之。初,上征晋阳,命密州防御使马仁瑀率众巡边至上谷、渔阳,敌素闻其名,不敢出。明年,群盗起兖州,贼首周弼尤凶悍,自号长脚龙。诏仁昉掩击。仁昉领帐下十数人入泰山,擒弼,尽获其党,鲁郊以宁。庚辰,徙仁昉为瀛州防御使。仁昉兄子因醉误杀平民,系狱当死。民家自言非有憾也,但过误耳,愿以过失伤论。仁昉曰:『我为长吏,而兄子杀人,此乃恃势过横,非过失也,岂敢以己之亲而乱国法哉!』遂论如律。成都布衣罗居逋丧亲,庐墓,日诵佛书,有芝草生,甘露降。守臣表其事,于是以居逋为延长县主簿。刘鋹在国时,多置鸩以毒臣下。一日,上幸讲武池,鋹先至。诏赐卮酒。鋹疑之,捧杯泣曰:『臣承祖父基业,拒违朝廷,劳王师致讨,罪固当死。陛下不杀臣,今见太平。为大梁布衣矣。愿延旦夕之命,以全陛下生成之恩。』上笑曰:『朕推心置人腹,安有此事』令取鋹酒自饮之,别酌以赐鋹。鋹大惭,顿首谢。上既平广南,欲行报谢之礼。
秋七月甲午朔,诏以冬至有事于南郊。乙未,御史中丞刘温叟卒。温叟为中丞十二年,屡求解职,上难其代。及被病,上知其贫,遣中使就赐器币。温叟性重厚方正,事继母以孝闻,五代以来,言好古执礼者,推温叟焉。皇弟开封尹光义闻温叟清介,尝遣府吏赍钱五百千遗之。温叟不敢却,贮厅事西舍,令府吏封识,乃去。明年重午,复送角黍、纨扇,所遣吏即前送钱者,视西舍封识宛然。吏还以告,光义曰:『我送犹不受,况他人乎!』乃命辇归府中。他日,光义因侍宴,论当世名节士,具道温叟辞钱事,上叹赏久之。温叟既卒,上难其继,曰:『必得纯厚如温叟者乃可命。』太子宾客边光范兼判御史台事,居半岁,始真为中丞。
吕中曰:一中丞任之十二年,及其且卒也,则曰:『必纯厚如温叟乃可。』国初之不轻用人如此,盖其始也,择之精,其终也,任之久。择之精,则小人不得以滥其选;任之久,则君子举得以尽其职。赵中令之相凡十一年,郭进之守西山凡二十年,李汉超之守关南凡十七年。作坊,至卑贱也,而魏丕典之至十余年,皆久任而成功也。
冬十月甲申,诏两京、诸道自十月后犯强窃盗,不得预郊祀赦,所在长吏当告谕下民,无令冒法。右补阙梁周翰上疏,其略曰:『西蜀、淮南、荆潭、桂广之地皆已为王土,陛下诚能以三方所得之利,减诸道租赋之入,则庶乎德泽均而民力宽矣。』上嘉纳其言。
十一月癸巳,江南国主煜遣其弟从善来朝贡。先是,国主以银五万两遗宰相赵普,普告于上。上曰:『此不可不受,但以书答谢,少赂其使者可也。』普叩头辞让。上曰:『大国之体,不可自为削弱,当使之勿测。』及从善入觐,常赐外,密赉白金如遗普之数。江南君臣闻之,皆震骇,服上伟度。他日,上因出,忽幸普第。时吴越王倣方遣使遗普书,及海物十瓶列庑下。会车驾卒至,普亟出迎,弗及屏也。上顾见,问何物,普以实对。上曰:『此海物必佳。』即命启之,皆满贮瓜子金也。普惶恐,顿首谢曰:『臣未发书,实不知此。若知此,当奏闻而却之。上笑曰:『但受之无害。彼谓国家事皆由汝书生耳!』因命普谢而受之。河决澶州,东汇于郓、濮,坏民田。戊午,亲享太庙,始用绣衣、卤簿。己未,合祭天地于南郊。大赦,蠲开宝元年以来逋租。初,上择伪蜀亲兵习弓马者百余辈为川班内殿直,廪赐优给与御马直等,于是郊礼毕行赏,上以御马直扈从,特命增给钱人五千,而川班内殿直不得如例,乃相率击登闻鼓陈乞。上怒,遣中使谓之曰:『朕之所与,即为恩泽,又安有例哉』命斩其妄诉者四十余人,余悉配隶许州骁捷军,其都校皆决杖降职,遂废其班。时内臣有左飞龙使李承进者,逮事后唐。上问曰:『庄宗以英武定中原,享国不久。何也』承进曰:『庄宗好畋猎,务姑息将士。每出次近郊,禁兵卫卒必控马首告:「儿郎辈寒冷,望与救接。」庄宗即随其所欲给之。盖威令不行,赏赉无节也。』上抚髀叹曰:『二十年夹河战争,取得天下,不能用军法约束此辈,纵其无厌之求,以兹临御,诚为儿戏。朕今抚养士卒,固不吝惜爵赏,苟犯吾法,惟有剑耳!』
壬申开宝五年【江南、吴越、漳泉奉正朔;北汉广运五年。】春正月丁酉,禁民铸铁为佛像浮屠及人物之无用者。上虑愚民多毁农器以邀福,故禁之。
上既平广南[4],即欲经理江南。郑王从善入贡,遂留之。国主大惧,是月,始损制度,下令称教,宫殿悉除去鸱吻。
闰二月壬辰,权知贡举扈蒙奏合格进士京兆安守亮等十一人、诸科十七人。上召对于讲武殿,下诏放榜,新制也。癸巳,以江南进奉使李从善为泰宁节度使,赐第京师。国主虽外示畏服,修藩臣之礼,而内实缮甲募兵,阴为战守计。上使从善致书风国主入朝。国主不从,但增岁贡。
夏四月,上按岭南图籍,州县多而户口少。命潘美、王明度地并省以便民。甲午,初废白州及常乐州。
五月丙寅,诏废岭南道媚川都。先是,刘鋹募兵能采珠者二千人,号媚川都。于是潘美等言采珠危苦之状,上亟命降诏罢之。辛未,河大决澶州濮阳县。壬申,命曹翰往塞之。上谓曰:『霖雨不止,又闻河决。朕信宿以来,焚香上祷于天。若天灾流行,愿在朕躬,勿施于民。』翰顿首拜曰:『宋景公一发善言,灾星为之退舍。今陛下忧民如是,必不能为灾也。』上又谓宰相曰:『霖雨不止,朕日夜焦劳,罔知所措,得非时政所关,使之然耶』赵普对曰:『陛下临御以来,忧勤庶务,有弊必去,闻善必行。至于苦雨为灾,乃是臣等失职。』上曰:『朕又思之,恐掖庭幽闭者众。昨令遍籍后宫凡三百八十余人,因告谕:「愿归其家者,具以情言。」得百名,悉厚赐遣之。』普等皆称万岁。河又决大名府朝城县,河南、北诸州皆大水。陕州言:民范义超,周显德中,以私怨杀同里常古真家十二人,古真年少,脱走得免。至是长大,擒义超诉于官。有司引赦当原。上曰:『岂有杀一家十二人而可以赦论乎!』命斩之。
六月庚寅,河决阳武县;汴水决郑州、宋州。戊申,发诸州兵士及丁夫凡五万人塞决河。命曹翰护其役。未几,河所决皆塞。是月,下诏曰:『近者澶、濮数州霖雨荐降,洪河为患。朕以屡经决溢,重困黎民,凡缙绅多士、草泽之伦,有素习河渠之书,深知疏道之策,若为经久,可免重劳,并许诣阙上书,附驿条奏。朕当亲览,用其所长。』时东鲁逸人田告者著纂《禹元经》十二篇,上闻之,召见,询以治水之道,善其对,将授以官。告固辞父年老,求归奉养。诏从之。
秋七月,永庆公主尝衣贴绣铺翠襦入宫中,上谓曰:『汝当以此与我,自今勿复为此饰。』主笑曰:『此所用翠羽几何』上曰:『不然。主家服此,宫闱戚里必相效。京城翠羽价高,小民逐利,展转贩易,伤主浸广,实汝之由。汝生长富贵,当念惜福,岂可造此恶业之端』主惭谢。主因侍坐,与皇后同言曰:『官家作天子日久,岂不能用黄金装肩舆,乘以出入』上笑曰:『我以四海之富,宫殿悉以金银为饰,力亦可办。但念我为天下守财耳,岂可妄用古称以一人治天下,不以天下奉一人。苟以自奉养为意,使天下之人何仰哉当勿复言!』
吕中曰:创业之君,后世所奉以为轨范也。官闱之地,四方所视以为仪刑也。一人之奢俭者虽微,而关于千万世者为甚大;致谨于服色者虽小,而失于千万里者为甚远,可不谨哉
先是,大理正内黄李符知归州转运司,制置有不合理者,符即上言,上嘉之。秩满归阙,上以京西诸州钱币不登,八月癸巳,命符知京西南面转运事。书『李符到处,如朕亲行』八字赐之,令揭于大旗,常以自随。符前后条奏便宜凡百余条,其四十八事皆施行,著于令。禁玄象器物、天文图谶、七曜历、太乙、雷公、六壬、遁甲等不得藏于私家,有者并送官。
冬十月癸卯,诏功德使与左街道箓刘若拙集京师道士,试验其学业,未至而不修饰者皆斥之。若拙蜀人,自号华盖先生。善服气,年九十余不衰,步履轻疾。每水旱,必召于禁中,设坛场致祷。其法精密,上甚重之。
十一月癸亥,禁释、道私习天文、地理。
是岁大饥。初,上问宰相赵普曰:『儒臣有武干者何人』普以知彭州、左补阙辛仲甫对。乃徙仲甫为四川兵马都监。于是召见,面试射。上曰:『汝见王明乎朕已用为刺史。汝颇忠淳,若公勤不懈,不日亦当为牧伯也。』仲甫顿首谢。上因谓普曰:『五代方镇残虐,民受其祸。朕今选儒臣干事者百余分治大藩,纵皆贪浊,亦未及武臣一人也。』既而有司命仲甫检视民田。上曰:『此县令职耳。』即令吏部铨择官代之。
吕中曰:以酷吏主财,则取民必峻:以武夫主刑,则用法必严,此太祖所以命儒臣主财、士人典狱也,知所以培国脉而重民命欤!
癸酉开宝六年【江南、吴越、漳泉奉正朔;北汉广运六年。】春二月丙申,运京师米二万石赈曹州饥民。辛丑,以著作佐郎陆光范为在京粮料使,太仆寺丞赵巨川为西京粮料使[5]。国初承旧制,用三司大将领粮料之职,于是改任京官。
三月辛酉,新及第进士雍丘宋准等十人、诸科二十八人诣讲武殿谢。上以进士武济川、三传刘睿材质最陋[6],应对失次,绌去之。济川,翰林学士李昉乡人也。昉时权知贡举,上颇不悦。会进士徐士廉等击登闻鼓,诉昉用私情,取舍非当,上乃令贡院籍终场下第者并准,以下及士廉等,各赐纸札,别试诗赋,命李莹、侯陟等为考官。乙亥,上御讲武殿亲阅之,得进士二十六人,士廉与焉。又五经、开元礼、三礼、三传、三史、学究、明法诸科九十九人,皆赐及第。又赐准钱二十万,以张宴会。责昉为太常少卿。禁铜钱不得入蕃界及越江海至化外。
夏四月乙酉,诏诸州考试官令长吏精选僚属有才学公正者充知贡举,与考试官同看详义卷,定其通否,即驳放,不得优假,虚至终场。申禁私荐属举人,募告者其赏有差,举人勒还本贯重役,永不得入科场。辛丑,翰林学士卢多逊等上所修《开宝通礼》二百卷、《义纂》一百卷,并付有司施行。是日,遣卢多逊为江南生辰国信使。多逊至江南,得其臣主欢心。及还,舣舟宣化口,使人白国主曰:『朝廷重修天下图经,史馆独阙江南诸州。愿各求一本以归。』国主亟令缮写送与之,于是江南十九州之形势、屯戍远近、户口多寡,多逊尽得之矣。归,即言江南衰弱可取状。上嘉其谋,始有意大用。戊申,诏参知政事薛居正监修梁、后唐、晋、汉、周五代史。知制诰王祐等上《重定神农本草》二十卷,上制序摹印,以颁天下。
五月,上知堂吏擅中书权,多为奸赃,欲更用士人,而有司所选终不及数,遂召旧任者刘仲华等四人,面加戒励,令复故。岁满无过,与上县令;稍有愆咎,重寘其罚。
吕中曰:创业之世多贵实,守成之世多虚文。覆试之法,欲无一士之不实。劝农之诏,欲无一民之不实。籍记人才,欲无一官之不实。拣汰骄脆,欲无一兵之不实也。以庆历、元祐之盛,而杜衍之任怨,吕大防之尽忠,且欲汰吏而不可得,况若士、若民、若兵、若官乎是虚文之习难革故也。
甲戌,以殿中侍御史钜野冯炳为侍御史知杂、判御史台事。上留意听断,专事钦恤。御史、大理官属尤加选择。尝召炳谓曰:『朕每读《汉书》,见张释之、于定国治狱,天下无冤民,此所望于汝也。』赐金紫以勉之。
六月辛卯,召京百司吏七百余人见于便殿,上亲阅试,勒归农者四百人。初,雷德骧责商州司户参军,刺史颇宾礼之。及奚屿知州,希宰相意,至则倨受庭参。德骧不能堪,出怨言。屿闻之怒。有言德骧尝为文讪朝廷,屿因召德骧与语,潜遣吏绐德骧家人取得之,即械系德骧,具事以闻。上贷其罪,削籍徙灵武。德骧子有邻意赵普实挤排之,日夜求所以报普者,上始有疑普意矣。壬寅,诏参知政事吕余庆、薛居正升都堂,与宰相同议政事。赵普之为政也专,廷臣多疾之。上初听赵玭之诉,欲逐普,既止。卢多逊在翰林[7],因召对,数毁短普,且言普尝以隙地私易尚食蔬圃,广第宅,营邸店,夺民利。自李崇矩罢,上于普稍有间。庚戌,复诏薛居正、吕余庆与普更知印,押班奏事,以分其权。易州言刺史贺惟忠性刚,颇知书,洞晓兵法,有方略。在易州,茸治亭障,抚士卒,能得其心。每乘塞用兵,所向无敌,名震北塞,十余年间,不敢寇边,民皆赖之。
八月,草泽黄德芳上《修河利害》[8]。辛卯,赐德芳同学究出身。甲辰,左仆射兼门下侍郎、平章事赵普罢为河阳三城节度使、同平章事。普独相凡十年,沈毅果断,以天下事为己任,上倚信之,故普得成其功。尝欲除某人为某官,不用;明日复奏之,又不用;明日又奏之。上怒,裂其奏投于地,普颜色自若,徐拾奏归补缀,明日复进之。上悟,乃可其奏,后果以称职闻。又有立功当迁官,上素嫌其人,不与,普力请与之。上怒曰:『朕故不与迁官,将奈何』普曰:『刑以惩恶,赏以酬功,古今之通道也。且刑赏者,天下之刑赏,非陛下之刑赏也,岂得以喜怒专之』上弗听,起,普随之。上入宫,普立于宫门,良久不去。上卒从其请。一日大宴,雨骤至,上不悦。雨良久不止,上怒形于辞色,左右皆震恐。普因奏言:外间百姓政望雨。时雨难得。百姓各欢喜。乞令乐官就雨中奏技。上大悦终宴。普临机制变,能回上意类此。尝设大瓦壶于视事阁中,中外表疏,普意不欲行者,必投之壶中,束缊焚之。其多得谤咎,殆由此也。
吕中曰:赵中令相太祖之功,在于收藩镇之权,迟幽蓟之伐。其再相太宗之功,在于上彗星之疏,谏北伐之书。而《金匮》一书,尤宗庙社稷之大计也。然自唐以来,宰相入见必命坐,大政事则面议之,自余号令、除拜、赏刑、废置,但入熟状,画可降出,即行之。国初三相,自以前朝旧臣,稍存形迹,每事具札子进呈。至普独以天下为己任,故为政专,所以启雷德骧父子之谤也。自是以后,居正、义伦,不过方重靖介,自守之相尔。
九月,吏部侍郎、参知政事吕余庆以疾求解职。丁卯,罢为尚书左丞。薛居正为门下侍郎,枢密副使沈义伦为中书侍郎,并平章事。天平节度使石守信兼侍中,归德节度使高怀德、忠武节度使王审琦并加同平章事。卢多逊为中书舍人、参知政事,楚昭辅为枢密副使。辛未,殿前都虞候杨义为殿前都指挥使。自韩重赟罢殿前都指挥使,凡六年不除授,于是以命义。
冬十一月,少府监致仕卢亿有高识,恶其子多逊所为,尝曰:『赵普元勋也,而小子毁之,祸必及我。我得早死,不及见其败,幸也!』十二月庚子,亿以忧卒。女真遣使来贡马。
是岁,卢多逊、知制诰扈蒙、张澹以见行长定循资格及泛降制书考正违异,削去重复,补其阙漏,参详议取悠久可用之文为《长定格》三卷、《循资格》一卷、《制敕》一卷、《起请条》一卷。书成上之,颁为永式。自是,铨综益有伦矣。
吕中曰:既罢岁月序迁法,而复颁循资格;既命陶谷定选法,而又命吏部取选人堪升擢者上之,诚以资格固不可拘,亦不可废也。以资格用人者,有司之法;以不次用人者,人主之权。尝考国初有为小官,而其望已足为卿相。至其久也,亦卒为之。自铨法一严,无有流品,无有贤否,资深者序进,格到者次迁。然王安石、章子厚之徒破资格用小人,又不若李公沆、王公旦谨守资格之为有得也。
甲戌开宝七年【吴越、漳泉奉正朔;江南只称甲戌;北汉广运七年。】春二月壬辰,庆州言刺史姚内斌卒。内斌在庆州逾十年,边人畏伏,目为『姚大虫』,言其虓勇如虎也。
四月丙午,命贾黄中检视广南民田。黄中廉直平恕,远人便之。监察御史刘蟠受诏于庐、舒等州巡茶。蟠乘羸马,伪称商人,抵民家求市。民家不疑,出茶与之,即擒,置于法。
秋七月,江南国主知上有南伐意,遣使愿受封策,上不许。复遣梁迥使焉。迥从容问国主曰:『朝廷今冬有柴燎之礼,国主盍来助祭』国主唯唯不答。迥归,上始决意伐之。初,江南人樊若水举进士不中第,遂谋北归。先钓鱼采石江上,以小舫载丝一绳,其中维南岸,而疾棹抵北岸,以度江之广狭。凡数十往反,而得其丈尺之数,遂诣阙。自言有策可取江南。戊辰,召若水为赞善大夫,且遣使诣荆湖,如若水之策,造大舰及黄、黑龙船数千艘,将浮江以济师也。
九月癸亥,命曹翰领兵先赴荆南。丙寅,复命曹彬、李汉琼、田钦祚同领兵继之,又命潘美、刘遇、梁迥等同领兵赴荆南。
冬十月,江南国主遣其弟从镒入贡。上留之不报。曹彬与诸将入辞,上谓彬曰:『南方之事,一以委卿。切勿暴掠生民,务广威信,使自归顺,不须急击也。』且以匣剑授彬曰:『副将而下,不用命者斩之!』潘美等皆失色。自王全斌平蜀多杀人,上每恨之。彬性仁厚,故专任焉。
闰十月己酉,曹彬等入池州。先是,上遣郝守浚自荆南以大舰载巨竹絙并下朗州,所造黄、黑龙船于采石矶跨江为浮梁。或谓江阔水深,古未有浮梁而济者。乃先试于石牌口。丁巳,曹彬等及江南兵战于铜陵,败之。庚申,知制诰、史馆修撰扈蒙上言:『昔唐文宗每开延英召大臣论事,必命起居舍人执笔螭坳,以纪时政。后唐明宗亦命端明殿学士及枢密直学士轮修日历,送史馆。近朝以来,此事都废,帝王言动,莫得而书,缘宰相以漏泄为虞,无因肯说。史官以疏远是隔,何由得闻望自今凡有裁制之事、优恤之言,发自宸衷、可书简册者,并委宰臣及参知政事每月轮知抄录,以备史官撰习。』诏从之。甲子,监修国史薛居正等上所修《五代史》百五十卷。明日,上谓宰相曰:『昨观新史,见梁太祖暴乱丑秽之迹乃至如此,宜其旋被贼虐也!』
十一月,诏移石牌镇浮梁于采石矶系缆。三日而成,不差尺寸。王师过之,如履平地。契丹边臣贻知雄州孙全兴书请和,全兴以闻。上命全兴答书许之。
吕中曰:和非中国得已之计也。然和出于彼则和可坚,和出于我则和易败。太祖当南征北伐之始,而契丹复与太原相援,以汉高帝处此,必有平城之忧;唐太宗处此,必有借助之举。惟太祖专任边将,来则拒之,去则御之。且未尝遣一骑以出境,亦未尝命一使以通和,必待其边臣贻书而后命边臣以答之,必待其来聘有礼而后遣通和之使以报之,其得中国之体矣。景德之和所以久而宣和之和所以败者,以景德之和在彼,而宣和之和在我也。
乙亥开宝八年【是岁江南平。昊越、漳泉奉正朔:北汉广运八年。】春正月乙酉,上谓宰相曰:『古之为君,鲜能正身,自致无过之地。朕常夙夜畏惧,防非窒欲,庶几以德化人之义。如唐太宗受人谏疏,直抵其失,曾不愧耻。岂若不为之而使下无间言哉为臣者或不终其名节而陷于不义。盖忠信之薄而获福亦鲜。斯可戒矣!』庚寅,曹彬等进攻金陵。初次秦淮,舟楫未具,潘美下令曰:『美提骁勇数万人,战必胜,攻必取,岂限此一衣带水而不径渡乎!』遂率所部先济,王师随之,江南兵大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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