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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孤寂的世上,仰头望月的人终究不会是只有她落云舒一人。
在远远的江南,美景如画的擒仙谷里,有一人倚着竹窗静静的看着夜空中那抹月色,久久不移,与月色融为一体,叫旁人如何也不敢打扰。
这人便是她们话聊的和尚杨修。
说到月,不得不提一回两地月色的不同。
玉罗城里的月风雪裹塑着,满眼是月色的粗砺感,极是容易迷人眼,连带着泪水也冒了出来。
落云舒翕动着鼻子,不着痕迹的擦去眼角的泪,随心而动,指着那抹月色道,“想必他也在看月吧。”
和尚看到的月自是不一样的。
江南擒仙谷里的月云遮雾绕、朦朦胧胧,似是绝笔勾勒的吴钩,瓢泼一抹清辉,遥不可及,静谧至极。
杨修望着那抹月,心中颂着佛经,止的是杀念。
他身后看着的他的是睡梦中惊醒的江家公子——江景瑜。
而他动了杀念。
夜空下弯弯的一轮月远远挂着,洒下清冷的光辉,洒入湖面,印进满湖涟漪里,重重叠叠,攒了满湖银波,随着夜风迎来送往,真真是乱人眼。
杨修忽的回头看向身后的竹榻,那眼里的凶狠着实吓到了捂嘴低咳的江景瑜,咳嗽声一下子便止了,低着头躲开视线,将手藏进被子里,别扭不已。
“你知道了。”杨修笃定的问到,气势汹汹由不得他撒谎,江景瑜只得点头。
是,他知道了。
“怪不得……”
——
“替他算了一卦,死的太不值当了。”落云舒笑了声,轻飘飘的说着将来似是而非的结局。
冷风卷着雪扑了两人一身,临寒瞧着她,见她一大颗泪水砸下来,还未来得及拥抱狐裘,就被风雪冻成了冰霜挂在了绒毛上。视线便落在了她的狐裘上,临寒问:“怎么算起命来了?”
“闲来无事,算算罢了。”她问得轻巧,落云舒压下心中的不适,答的也十分轻巧。
心下却是有些难挨的,命运这种捉摸不透的东西谁不想抓住脉络好好活一场,只是这脉络早在十几年前松开了,便再也拥有不了了。不由得有些苦闷,又不肯轻易承认,望着临寒道:“算人算己,习惯使然。”
风雪呼啸,哗啦啦的吹着,临寒瞧着她冻红了的眼,瞧了一瞬,别开眼去,看着江南的方向,喟叹到:“还是放不下。”
放不下什么?落云舒心中反问,嘴上却道:“星卜之术岂是轻易能放下的?”
“也是,星卜之术除了谷中的宁师伯便属你最精,当初你可是要入天机阁的。”
落云舒撇撇嘴,都多少年的老黄历了,还翻什么?
见她不说话,临寒原是有些纳闷的,可一转眼便对上了她愤恨的眼,忽的就明白了,笑到,“怎的?怪我拦了你?”
临寒说的事是十几年前近二十年前的事。
那时候,离忧谷里没有落云舒这号人。也不唤楼云舒,叫的是她那樵夫养爹瞎取的名一一,唯一的一,唤起来尾音拖得像依依,似是要一辈子不离不弃如影随形。
这名字里包含的情感,临寒是怎么也不知的,只当是别人瞎取,瞎唤的。她只记着落云舒入谷的时候瘦的皮包骨,一头枯草似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瘦弱的身子套着不合身的衣服一步一步拾阶而上,走到她面前。那双凶狠又稚嫩的眼盯着她,她也是怕的,挺挺胸脯,壮胆似的说到:“你便是一一吧,跟我来。”
那是临寒第一次领差事,不想出了差错,辛苦的维持着新任门主首徒的娇矜,其实汗流了一背,虚的。
谷里任谁都知道,那些个当死士、暗卫培养的都是些下得了死手的狠人,这个小丫头片子一看就不好惹,还是被暗堂属意的苗子。
小小的临寒领着瘦小的一一去了谷底的暗堂,走到那黑漆漆的石洞门前,腿哆嗦了好一会,扭头去看身后的一一,一一却说,“吃的。”
“什么?”她问,她紧张没听清。
“吃的,肉。”一一仰着脸看比她高一头的门主首徒临寒,咧唇一笑露出漏风的牙。
可临寒知道,这个时辰,暗堂是没有吃食的,哪来的肉?她想也不想的要拉着一一往回走。一一却不依,拽着胳臂要往洞口走,嘴里含含糊糊的喊着,“肉!肉!”
临寒怕暗堂里面的人出来,又怕这可怜的一一闹着进去,弄的尸骨无存,死死地扯着她往回走,“你跟我走!走!”
“肉……”
“不就是肉嘛,我带你去!”小临寒那股子执拗劲也上来了,两手拖着她往外走,恶狠狠的骂她,“饿死鬼投胎!”多的却不敢骂了,因为一一已经昏死过去了。
临寒背着一一去见师傅漓幽珠。
那时正当年的漓幽珠斜睨着眼看她,直瞧到她主动跪下磕头认错,才问:“暗堂瞧中的好苗子,你也敢拦?”
“徒儿知错。”临寒头贴在地上,心有余悸的回,“徒儿不知怎的,着了魔似的拉着她……”
“不过是一个乞子,你若是喜欢便讨了去,何必如此?”漓幽珠甩袖离去,并不打算管一个乞子的生死。
砰砰砰砰……临寒慌忙磕起了头,她知道师傅还在责怪自己,自己不该自作主张还丢了师傅的颜面……
那一次,她跪了一晚上,磕了一晚的头,师傅才准她领了罚,带着一一下去由她生死。
临寒回想到这一幕还是忍不住庆幸额上没留下疤痕,不然可就后悔死了。
这短短时间里,落云舒脑子里某些压抑已久的想法跳了出来,怎么也控制不了。
她忍不住的想,若不是那时候兵荒马乱的,她可能真会和养爹相互依靠一辈子,只是到底不如愿。养爹早早死了,死在打樵的山上,尸首都没找着,说是天寒地冻叫山中的野怪吃了。
若是爹爹没死,一一怎么会是个没人要的赔钱货呢?若是爹爹没死,一一怎么会落入这贼窝,学了一身杀人本领做了爹爹最害怕的人呢?爹爹不是要养一一一辈子的吗?
这时候却听临寒娇呵到:“我可是废了好大劲才将你背回来,休得埋怨我!”
落云舒扭头看着她,“你答应过我。”
“我……”临寒语塞。她答应过她要帮她去找她养爹的尸身,就算是立个衣冠冢也好。“这不是大火烧了山,没一个活口嘛。”
落云舒痛苦的闭上了眼,她就知道是这样,每一次都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