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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白墨再次从陌生的环境中醒来。
她如愿进入了泰拉众生意识的收束，心象联结的海洋。与地球的幻梦境不同的是，这儿一片贫瘠荒芜，不如地球的幻梦那样绚丽多彩，甚至连一块正儿八经的大陆都没有——真奇怪，明明泰拉对于世界的认知还停留在文艺复兴之前，正是对地平说的观感最强烈的时候，怎么众生的潜意识里连一块大陆都没有呢？
反倒是漂浮在天空中的星辰闪闪烁烁，姬白墨感受得到，那是人类的意识在闪烁。
姬白墨落在泛着荧光的海面上，缓步行走起来。她没走多少路，手中捧起一捧海水，过人的灵感让她看见了海水的本质——这是由一大堆发光的浮游生物组成的，与其说是海水，不如说是堆积的微生物，它们细小得如同水分子一般，组成了稍许粘稠一些的海水。
每一个浮游生物都是一个凡人的梦境。
它们渺小得看都看不见，但就是这些凡人的梦境，组成了幻梦境中这一望无边的庞大水体。
但姬白墨抬头看向天空，那一颗颗闪烁的星辰也并非虚空中的一点，而是货真价实的恒星——那也是凡人的梦境。
她注视着天上的黑暗与闪光，她看见距离她最近的那颗星星——那是塔露拉的梦境，它正像一颗恒星一般燃烧着。正因为它正在燃烧发热，盘踞在它周围的，黑色的长条状生物编织而成的巨网不敢靠近，正在一边虎视眈眈。
“塔露拉——”
来都来了，姬白墨想，干脆做点正事好了。
于是她从口袋里掏出一艘船，端起望远镜开始观星。
塔露拉一个手刀砍在姬白墨的后脖颈上，另一只手接住歪倒的人，顺手往肩上一扛，把人送回了据点的帐篷里。
阿丽娜松了一口气，“下次我会看好她的……”
“医生没有说什么吗？”塔露拉从帐篷里走出来。
“医生说……”阿丽娜有些为难，“你也知道，我们的医生……治不了这种疑难杂症。”
塔露拉：“……我知道了。”
阿丽娜还要去照顾孩子，和塔露拉说了几句话之后匆匆离开。她们正常谈话的时间都在深夜，只有那个时候能多说几句。
塔露拉回到自己的帐篷里，几位干部正在等她开会。霜星看见她的表情不好，问：“发生什么了？”
“我们的技术员……发病了，嗯。”塔露拉说，“不用担心，只要睡一觉就好了。”
霜星欲言又止，她知道那个炎国人，她几个月前像变魔术一样给整合运动变出了一堆通讯器，对讲机，信号屏蔽仪……非常有战略意义的一位人才，至少现在的整合运动还不能失去她。
“也是一位苦命人。”一个乌萨斯战士说，“我记得她，上次行动用的小型发报站也是她做的。”
“是的。”塔露拉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这样只会让无力感在这个帐篷里蔓延，“这次会议需要决定我们的下一次行动内容……”
会议一直进行到深夜。塔露拉疲惫地从帐篷里走出来，看见一抹白坐在篝火边上，往里头添柴火。
“你醒了。”塔露拉松了一口气，她看起来还算正常，“感觉如何？”
姬白墨用烧火棍捅了捅火堆，好让它燃得更旺一些。
“头很痛。”姬白墨说，“不过我现在是清醒的。如果真的要我评价的话，我还是喜欢不清醒的时候。”
塔露拉说：“那我一定给你一拳，你今天把阿丽娜吓到了。”
姬白墨：“得了吧，人家可比你镇定。”
塔露拉：“你或许可以尝试着控制一下自己——如果你在上吊的时候是清醒的话。”
“抱歉。”姬白墨将烧火棍一扔，“有的时候我清楚地知道不应该那么做，可我的身体不听我的命令，反而走向了那些疯狂的渴望——对于快饿死的农民来说，那可能是一个有毒的面包，对于满腔仇恨的复仇者来说，那可能是一把烧红的刀。”
“那么对于你来说呢？”
“对于我来说，那是一种解脱。”姬白墨说，“整合运动还有镇痛剂吗？我感觉我的天灵盖要裂开了，怎么都睡不着。”
这回换塔露拉道歉了，“抱歉，我们的麻醉药品需要优先给那些重症……”
“你不需要道歉，塔露拉。”姬白墨说，“没有也没关系……但我得提醒你，我是在用我的理智对抗疯狂，而疼痛会消磨我的理智。为了不让我真的疯掉，我之后的精神状态可能……会比较吓人。”
塔露拉：“……谢谢你的提醒，我会让大家注意你的。”
“我只希望下次不要是爱国者了。”姬白墨双眼放空，“有一次我差点死在他手里，醒过来的时候我的头肿的像个馒头。”
塔露拉憋笑：“那是你自己撞上去的。你说你是一只顶天立地的瘤兽，没人可以阻止你的冲锋。”
姬白墨叹气。
“你给我一下吧。”姬白墨说，“我实在很困，但头真的很痛。晕着晕着就睡着了吧，呵呵……”
于是塔露拉给了她一手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