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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墨,你最近睡得不好吗?”
“啊?你说我吗?我状态很好啊?”姬白墨若无其事,“阿丽娜,抱歉啊,你是不是忙不过来?没事,等会儿我弄完了就去帮你带孩子,你先别急。”
阿丽娜:“……”
阿丽娜:“你要不要,先从椅子上下来?”
此刻,整合运动所有还待在营地里的人都默默放下了手中的工作,有些紧张地过来帮助阿丽娜。姬白墨站在一张手工制作的粗糙板凳上,手上拿着一根粗制吊索,一头套在树枝上,另一头捏在自己的手里。
她看起来是要上吊了。
“我不。”姬白墨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在这个圆环中看见了终极,我需要进去探索一番。阿丽娜,你别担心,虽然看起来危险了一些,但我的意识会扬升,知识能带我飞越凡人之境!”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一个人影飞速掠过,剑鞘一挥,就把人从凳子上抽了下来。
“你是不是又没老实喝药?”塔露拉说,“你的体表结晶长在眼睛里,放任不管会压迫脑神经的!”
姬白墨四腿乱蹬,大喊:“我还没疯!”
“好了,白墨。”塔露拉有些不忍,“你只是太累了……先好好休息一会儿吧。”
姬白墨被塔露拉一个手刀劈进梦中,向下坠落。
她还在遥远的地球入梦的时候,梦境还是一张如同画布一般的海洋,海船在意识的洋流中穿梭,人的梦境类似于一个又一个岛屿。她架势自己的“方舟”前往一个又一个梦境,在漆黑的,如同星空一般的海洋中捕捉一个又一个属于灵感的星光。
她的方舟有一面帆,却不能航行在海上,船桨如同翅膀一般,使这木头做的海船能够航行在天上——或许并不是天空?反正在幻梦境里,水不是水,空气不是空气,一切皆为真实又不是真实。
是的,幻梦境,一个由全体人类的潜意识构成的平行空间,一个可以通过做梦进入的异次元维度,一切意象都会以匪夷所思的形态出现在那里。
姬白墨睁开了眼睛。
她所在的地方是一架正在行驶的列车。这里是姬白墨的潜意识。周围的景色快速掠过,几乎没什么变化,车内的装潢是二十世纪的英伦风,一张桌子,两张相对的红色绒布沙发,小隔间有扇移门兼顾隐私。
姬白墨几乎每天入睡都会不受控制地进入这里,而尽管这里是她自己的梦境,却并非没有危险——倒不如说因为她越来越岌岌可危的精神状态,现在这种危险已经越来越恐怖了。
她推开移门,长长的走廊中回荡着火车汽笛声,里面没有任何活物,甚至连灯都没有。姬白墨从门上拿下一个提灯,火苗突然窜起,她将灯举起,踏上了红色的地毯。
她举着提灯穿过幽暗的长廊,墙壁上沾着污渍,看起来是有些年头了。这样一条走廊出现在火车内部非常的违和,更不要说越深入,属于火车的运作声就越来越模糊,就好像渐渐远去了一样。
她路过一扇一扇一模一样的移门,这些移门间隔两米,顺着她的视野向前延伸,直到在变成视线消失点中的一个小点,好像永无止境一般。
姬白墨在长廊中奔跑起来。
随着她的快速移动,那些门就像拥有生命一样开始扭曲,不知名的呓语逐渐响起,攀着她的鞋跟爬上来。
姬白墨就当做没听见,这么跑了大概几分钟,她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扶着墙壁歇了一会儿。随后她抬起头,她扶着的地方开始蠕动,盘结的,滑腻的枝条从深色的木板墙上凸起。
她本能地将手拿下来,就在她退让的第一个瞬间,墙面上张开了密密麻麻的眼睛!
那些状似人类的眼睛布满猩红的血丝,齐齐瞪视着提着灯的姬白墨。
姬白墨根本不怵这种伎俩,她伸出一只手,中指和食指分开,直直插进正对着她的两个眼珠子里,大骂:“看你爹作甚?”
爆出的浆液沾了她满手,她嫌弃地甩了甩手,在众多刺耳的尖叫声中将手里的油灯往地上一扔,火焰瞬间窜起,像沾着了汽油似的遍布目之所及的一切。
不论是镶满了眼珠子的墙壁,如同浸满了血液的红色地毯,扭曲的包厢门……全都被金红色的,炙烫的火焰烧灼。
姬白墨向火焰纵身一跃,将那些刺耳悠长的尖叫怒骂抛之脑后,摔到了火车的末尾。
作为一架极其复古的列车,在姬白墨的梦境里,它的末尾并不是另一个列车头,而是几根护栏围成的。姬白墨趴在栏杆上,她回头看去,车厢门上的窗户已经被奇形怪状的生物塞满。
她以一个笨拙的姿势爬上栏杆。
列车正以最大的速度行驶着,铁路建在粗糙的砂石地面上,两边呼啸而过的是茂密的丛林,她的身后,那些污染物即将破口而出。
她只能向前坠落。
可这里是她的梦境。
于是伴随着几声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列车改变了航向,铁轨不再落在地面上,而是向不远处的河流处延伸。
这里是光河,姬白墨意识的边缘之处,链接着众生的意识深处,也是幻梦境的入口。
一般来说,没有人能够如此熟练地操控梦境,也没有人会把幻梦境当成旅游景点一样来逛——但姬白墨已经疯了,所以不算正常人,于是她从容地以一个不雅的姿势从栏杆上坠落,摔进了光河之中。
凡人的意志会在这个过程中被众生的意志磨光,就像一块到处是棱角的石头落进了滚动的砂石之中,出来的时候总要缩减一圈。但当这块石头足够大的时候,这些小问题就不足为惧了。
对她来说,这不过是眼睛一睁一闭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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