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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你是不是有一样东西忘了交给我?”国师景止闲适的坐在茶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他这人特爱品茶,特别是西湖龙井,所以就有了茶仙的美誉,他惜茶爱茶,若是有人对他的茶道有什么异议,他会毫不犹豫的杀了那个人,一点也不带眨眼的。
华清公主冷笑一声,“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身无长物,就连这公主的身份也是你所给予的,换句话来说,我不过是你的禁脔,有什么东西值得你觊觎的。”
“是不是要我将你的公主府翻个顶朝天,才能撬开你的嘴,我可没忘记那个老家伙临死之前只单独见了你,而你匆匆忙忙的出了宫,这不是太奇怪了吗?你是不是以为你很聪明,我也真是没想到,老家伙最后信任的人竟然是你。”
听到他提到前朝旧事,华清公主脸色不太好,侍女给她涂得胭脂都掩盖不了她苍白的脸色,她一直以为她将这事掩藏的很好,但还是被国师打探到了。
国师挥了挥手,那个侍女弯着腰恭敬地下去了。这个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逼仄的空间让华清公主喘不上气,她想逃离这个危险的地方,却发现自己脚软的连逃离屁股下的板凳都困难。
“公主不需要跟我虚与委蛇,我不会杀你的,毕竟你是我弟弟的心头宝,但是这也是我的极限了,我可以想出几千几万种方式让你生不如死,你想试试吗,我看你细皮嫩肉的,还是老老实实交代吧,如果我满意了,说不定我会”国师景止表面温和有礼,但是死在他手里的人犹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
华清公主自知不是他的对手,她咽了咽口水,“好,我说就是了,先皇确实给我一样东西,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妻儿都不在了,所以将国库的钥匙给了我,算是日后给我的嫁妆,”华清公主敛了敛眉,“不过后来我将钥匙给了我哥哥,如今的陛下手中。”
国师眉头一挑,似乎在思考她的话可不可信,半晌后,方才笑着说,“那就好,如今是你哥哥的天下,你总不能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还一心想着你那个表哥吧。我弟弟虽然是个不成器的,但对你的心日月可昭,还是好好善待他吧。”
一番话如沐春风,全然没有了刚才气势凛然的样子,他叫阿衍派手下将公主护送回了那个客栈,好似这一晚的变故全然没有发生。
紫苏揉着眼睛醒来的时候,就看见公主一脸阴沉的盯着她,她吓了一大跳,忙跪在地上不敢吭声,这样的低姿态没有换来公主的宽恕,反而长了一个大嘴巴子,烧得她半边脸都肿了起来。
“公主饶命,公主饶命啊,”紫苏看着前一晚温和的公主又变成了这样冷然的模样,对她这喜怒无常的性子早已是见怪不怪,谁叫她是做下人的呢。
华清公主将一腔怒火发泄在了奴婢的身上,她将自己在国师府受的委屈尽数发泄出来,一个巴掌还不够,正想用脚踹的时候,木护卫敲了敲门,她冷声问道,“怎么了?”
木护卫听到了里面的动静,但是不敢多问,只回道,“回公主的话,是时候可以上山了。”
华清公主压下了怒火,理了理自己华贵的衣袍,看也没有看身后跪着的侍女,姿态优雅的走了出去。
雨过天晴,青草上含着点点水珠,光线的折射下显得晶莹剔透,然而山上多是泥泞的道路,那些架着步辇的侍卫们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布鞋上都沾满了泥土,看起来有些狼狈。
然而到了寺庙前,华清公主款款下了步辇,她的绣鞋上不染纤尘,那双绣了牡丹金云边的鞋子跟新做的一样,她高傲的扬着头颅,却佩戴了白色的面纱,那些凡夫俗子在她眼中也不过是蝼蚁,哪里配让他们看到自己的面貌。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寺庙里上香的人还不算多,偶尔有人看到这样的贵人前来,总是会远远的避开些,怕冲撞了贵人,让自己平白无故的挨了板子。
那个无能小和尚正在寺庙前扫着落叶,这是他日常的必修课,因着刚下过雨的缘故,没有多少灰尘,但是落叶却不容易打扫,他心里正抱怨着,便被一个人推到了一边。
无能抬头一看,一个飞云髻打扮的丫鬟美目横扫着他,有些气哼哼的道,“你这个小和尚不长眼吗?没看到我们家主子在前头吗?还不禀报主持叫他来迎接,还愣着做什么?呆头呆脑的,没个眼力劲儿。”
无能本想怼上一怼,却看到她肿起的半边脸,再看看她身后衣着华贵的女子,只好阿弥陀佛了一句,我佛慈悲,不跟小女子计较。他扔下扫帚就往主持的禅房跑,连贵人是谁都没有问上一句。
紫苏松了一口气,这个小和尚今日还是不要惹到他们家主子的好,公主今日脾气不大好,他若是冲撞了,自己也没有能力替他说话。
予凡坐在桌前礼佛的时候,就听到旁边的屋子砰砰的直响,小和尚无能的声音传到他的耳边,“了缘大师,了缘大师,有贵人来访,请您速去迎接。”
敲了三声之后,住持的房门应声而开,了缘一声阿弥陀佛,不疾不徐地跟在了小和尚身后。
这种场面他见多了,他们静安寺属于皇城的一隅,每到有盛大的礼事,迎接那些皇宫贵族都是常有的事儿,故而听到贵人二字,便是那些大人物来了,自然需要礼数周全,好好接待。
予凡翻开佛书的一角便停止不动了,他月牙般的眸子闪亮着星辉,唇角也勾起了一抹笑意,然而这笑并不见底。
透过窗户,看到了外面昨日随手捡回来的那株花,他微蹙了眉头,昨日的雨水有些过猛,它变得蔫吧了,有些可怜兮兮的样子,在风中摇摆,仿佛下一秒就要躺倒在泥地上。
虽说花蕊正蹲在那株花的旁边,戳了戳那垂落的花瓣,她嘟着小嘴,哀叹着自己可怜的遭遇,想着若是再多来几场雨水,恐怕真的活不成了。
正在这时,她感觉到自己覆盖在一层阴影之中,抬头一看,不知道何时这个俊俏和尚走了过来。
此时的他竟然有些温柔,将它移栽到了一个花盆里,泥土肥沃,也没有其他的树木抢去它的营养,她甚是欣慰。
“以后你就好好的待在这里吧,至于今后你的造化,只能靠你自己了,”他将它搬到窗户的台子前,温暖的阳光正好照射过来,让她浑身变得暖烘烘的。
一晚上没有睡好觉的花蕊,在阳光的沐浴下懒懒的睡了过去,她现在要靠吸收日月精华才能够成功化形,为了早日能与他相见,她也是费了一番功夫。
华清公主跪坐在蒲团之上,在她曾经还是无忧无虑的郡主时,她从不信神佛,可是自从她的表哥离开了她,她小女儿的天真心性便已经消失了,她恨自己只是他们手中的棋子,任由他们摆布自己的命运,可是如今木已成舟,她的身边没有一个可以助力的人。
想到她的表哥,华清公主看着头顶上的神明,祈求道,“愿表哥来世能投个好胎,若是愿意等一等自己,她会与他共赴黄泉,下一次绝不会辜负他。”
了缘大师见她起身,又是一声阿弥陀佛,问她是否留下行斋饭,华清公主暂时不想离开,说要留宿两日,小和尚便领着他们去了厢房,因为以前也住过贵人,所以厢房的布置也是纤尘不染,虽然没有皇宫里奢侈富贵,但也是别样的清新雅致。
玉净瓶里的花已经枯萎,小和尚很有眼力,将瓶子里的花倒掉,从院子里摘了几株新鲜的花草,给房间里添了些许生机。
作为待客之道,小和尚去了厨房,看到胖和尚在灶台前做着饭,便问道,“无立,有没有新鲜的茶叶啊,有贵人来了,住在西厢房里,我得给他们泡点茶去。”
无立眼咕噜一转,好不容易碰到贵人,自己得去露一露脸,说不定贵人一赏识,赠给他几两银子也说不定。
他指使着小和尚,“你帮我看着柴火,添点柴进去,别把火熄灭了,我去把茶端给客人。”
他一把夺过小和尚手中的茶盘,兴致冲冲的赶到了西厢院,木护卫拦住了他,他说明来意后才放他进去。
屋子里,紫苏正给华清公主捏着肩膀,她小心翼翼的伺候着,不敢有丝毫怠慢,嘴角微微的痛意传来,提醒着她今早被打的事实。
胖和尚走了进来,将茶盘放下,主动为她斟了一杯茶,茶香四溢,是上好的龙井。
华清公主凤眸一眯,她想到了国师大人煮茶的动作,刚刚压下的怒火又燃烧起来,不由分说的打碎了茶盏,看着那个胖和尚道,“你好大的胆子,敢拿这种茶来糊弄我,木护卫,将他拖下去打板子,打到我高兴为止。”
胖和尚吓傻了,还没有反应怎么回事便被两个侍卫拖了下去,他仓皇失措的喊道,“冤枉啊,冤枉,我拿的确实是上好的龙井啊,贵人饶命啊……”
声音渐渐远去,华清公主烦躁的让人将茶盏撤了下去,紫苏看清了她的不悦,心里跟明镜似的,原来是跟国师大人有关啊,国师大人爱茶谁不知道,公主却恨不得离国师大人远远的,像是老鼠见了猫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