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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直匀气儿,脸色都变了,小酉看看水里的信,墨迹氤氲开,在桃花笺上漂浮起了乌云。
书信送出去了,到底能不能劝住,暂时还不知道。她了解他的脾气,一旦对什么事上了心,今天办不成,明天也得办成。有时候她难免灰心,自己操够了心有什么用,掌权的不问事,她就是把自己碾成粉,也救不了这泱泱天下。
她叹了口气,让她怎么说呢,谁叫她哥哥好那一口。
他很坦然,“先前是的,现在已经忘了。”又问她为什么不高兴,她犹豫了下,最后说想吃豆干和鸭舌汤。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信仰,信仰得太久变成执念,她的忧国忧民在到过怀宁之后更甚了。大邺成了这样,和开国时的盛世相去甚远。子孙留不住祖宗基业,将来下去了怎么有脸认门儿!
还是皇妹亲启,婉婉拆了信看,首先奉上诗一首,文采飞扬,毫无雕琢之感,是皇上最近炼丹的心得。接下来说自己多么想念妹妹,妹妹离京千里之遥,不知现在身体好不好。过两天就是母亲的忌日了,往年兄妹两个一同拜祭,今年只有哥哥一人,倍觉孤寂。要是妹妹愿意,回京来小住一段时间,也好叙兄妹之谊。哥哥最近找到了第二春,猛不丁品出了爱情的滋味儿,以至于十分想立那人为后,又恐妹妹不高兴,想听听妹妹的主意。再往下看,终于扭扭捏捏地写明白了,那个令他如沐春风的人不是别人,是音楼原来的婢女,后来经太后指婚,嫁给了肖铎的彤云。
真是愈发荒唐了,她知道他有喜欢小媳妇的毛病,以前恋上音楼还好些,毕竟她空占个位分,就是用来殉葬的。现在又看上了彤云,人家名义上是太监的家眷,肖铎替他征战琉球,他在后方挖人墙角,这名声传出去,那还得了?
他吃螃蟹,吃得温文尔雅,起先还有点怕,后来似乎吃出味道来了,笑着说:“下回额涅去的时候叫上儿子,到时候儿子钓螃蟹,额涅在边上解网兜就行了。”
他很爽快,摘下帽子扔给荣宝,向北指了指道:“火瓦巷什么都有,你爱吃什么,我带你去。”
婉婉心头骤跳,自然要装糊涂,“一定是人家好心,怕你喝多了,预备回头送你回来。”
小孩子家家,弄得老夫子似的,她也感叹这孩子可怜,几乎没有童年,从懂事起都把他当大人,王府里的日子也像宫里一样不好过。
“你呢?先前不高兴是为了什么?”
她那个擅钓螃蟹的独特爱好被良时知道了,嬿婉湖里本来蟹少,很难钓着,为了不扫她的兴,从外面买了十篓子倒进湖里,弄得夜里月亮一升,湖边上尽是沙沙闹螃蟹的声音。
那时婉婉正蹲在笼子前喂她的松鼠,铜环进来通传,说余大人到了。她站起身擦了擦手,穿过落地罩到了前殿。
围棋不想下,棋盘也不用摆了。她说今儿没兴致,“我看池子里的荷花开了好些,去那儿赏荷。”
余栖遐躬身告退,她到镜子前拆了头,拿一支金雀钗绾了头发,独自往湖边上去了。
余栖遐微微抬起眼来,听她分析用兵和战线,那样头头是道,竟不像个闺阁里的公主。
她摇摇头,“你阿玛还不让我钓鱼呢,说想吃什么吩咐厨子。集市上买的哪有我自己钓的好吃!”她掰开一个,指指里面的黄儿,“看看,多壮!”
她绕室沉吟,“两万六千人……加上你上回探得金陵的卫军、边兵及水师,林林总总揉到一起,大约五万人,是么?”
澜舟知道蟹的精华在黄儿上,他小心翼翼剔到她碟子里,“儿子吃身子就成了,额涅吃这个。不过要仔细,这种东西性寒,少吃为妙。”
澜舟是个怪孩子,他不喜欢吃这种东西,但听说世上没有第三个,悄悄看了她一眼,“额涅没给阿玛留?”
“五万人,能干什么?”她蹙着眉头攥起了拳,“南苑地广,把人集中在一处,倒甚为可观,但若是分散,似乎不足为惧。我眼下庆幸的是那些人不过步军、骑军,陆地悍将不怕,怕的是那五万人运作水师。新江口停着那么多的战船,万一水上失控,直下天津,京城就可危了。”
她说:“我今儿不高兴,想早点见到你。你也不高兴吗?”
余栖遐道是,“殿下暂且不必忧虑,我大邺两百万雄兵,藩王就算手握五万,不过沧海一粟,无需介怀。只是臣怕……”
他们逛鬼市,可惜认识他的人太多,打眼一看她,立刻跪下磕头。婉婉没了微服私访的劲儿,扯扯他的衣袖说回去吧,改天乔装打扮了才好出来。
“不过昨儿陪成都王喝酒,总有人在暗处盯着我,不知是什么缘故。”走到广艺街的时候他停下来,含笑望着她,“你猜猜那个探我行踪的人究竟是谁?”
余栖遐道是,“五万人马,只多不少。”
余栖遐那里半个月后有了回应。
余栖遐上前揖手,“殿下那日命臣查办徐州等地的兵力,派出去的番子昨儿夜里回来了,臣赶早进来禀告殿下。各郡县除了衙门配备的人力,戍守的守军上,钧超过朝廷限制的数量。据番子统计,大约每处一千人左右,按南苑封地二十六县算,至多两万六千人。”
自上次怀宁之行后,她就没有再出过府,太妃说外头不安全,要出去得等良时在,结果他一直很忙,她只好自己跑到湖边钓螃蟹,打发时间。今天可算凑巧了,他要带她出去,叫她很高兴。她欢喜的时候也是抿着唇笑,但那融融的温情从眼角流淌出来,非常甜美好看。
“怕我酒后乱性?”他笑得意味深长,“我要是这样的人,大婚后还用得着等两个月吗!那时候想了辙,这会儿……”他把手按在她小腹上,“我儿子已经在里头了。”
两个人找个角落坐下,吃东西都是专心致志。因为天热出了汗,他一手打扇子,默默在她背后扇风。她吃饱了,打了个嗝,一下飞红了脸。很快他也打个嗝,对她笑笑,表示谁都一样。
婉婉却摇头,“人都说糊涂是好事儿,糊涂人有糊涂福么,我倒不这么看。我宁愿时时刻刻明白着,事到临头不至于慌张。”她笑了笑,“帝王家就是这样,倒驴不倒架子。有个词儿叫从容赴死,死也得死得有风度,有风骨,这是老祖宗留下的训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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