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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悌”,指的是弟弟对兄长的敬爱之情;那如果反过来,有兄长竟然对弟弟发出了“不悌”这样的感叹的话,可以说这就是在封建礼法的范围内,能做出的最重的指责了。
左氏春秋第一篇里,便对不敬爱兄长的共叔段有过这样的指责,“段不悌,故不言弟”。即便后来史家以春秋笔法晦称庄公为“郑伯”,也只是说他没有教化好弟弟,半点没说他不该动手:
因为有了共叔段“不悌”的罪名在前,不管郑庄公对他做什么,都是对的。
再进一步,如果施莺莺接下来能命大地养好伤,带着她那驻扎在藩王封地的百万之师,挥军长驱直入,反手攻打朝云国国都,让帝后交出二皇子,任凭她处置的话,她也完全站在道德制高点上:
因为她千里迢迢寄来的这封血书里,主要的矛头只针对一个人,朝云二皇子。
没看见她连“不悌”的罪名都搬出来了嘛。
更要命的是什么呢,是谁都不敢说这支极有可能会打过来的军队,究竟由谁领军:
万一来的主帅是施莺莺本人的话,那还能被勉强划入“家事”的范畴里,交出二皇子就能万事大吉;可问题就是,施莺莺的身边还有两位虎视眈眈的大燕皇子。
虽然一个在朝云国客居多年,大家都知道他武艺精湛,并不是很擅长帝王权谋之术;但这不是还有一个男扮女装了二十多年,甚至都没人知道他究竟长什么模样的大皇子吗?这种不知根不知底的对手最可怕了。
如果这两人在关键时刻反了水,从施莺莺的手里接管了军队,昨日惨遭灭国的大燕,就是明日的朝云。
而且他们的下场只有可能比大燕国更惨,毕竟他们前脚刚攻破人家的国都,受过伤的狮子咬起人来是最狠的!
朝云国老皇帝冷汗如泉涌,急急派人把还没来得及离开的大燕来使请上殿,问道:
“那她……那莺莺……现在还好吗?”
虽然这话没问完,但朝堂上的聪明人都听出老皇帝的未尽之意:
如果施莺莺有一点重伤之下难以支撑、要英年早逝了的迹象,他就能当机立断效仿前朝徽宗弃国逃跑,留下大臣们慢慢思考怎么出兵的事情。
“不太好。”来人回答道。
这个从谢北辰的手里以“朝云国的人都认得你但是不认得我”的理由,抢下了送信的差事的人,正是被他们如临大敌地忌惮着的前大燕皇子,燕飞尘。
他看着坐在皇位上的朝云老皇帝的脸色变了又变,活像打翻了调色盘后,才继续按照施莺莺教给他的那样,继续说了下去:
“医师说燕王须得保持心情欢畅,切勿动怒,这样浊气才不会郁积于心。”
“如能有大喜之事令她一开颜,附议针灸汤药、重金调理,则康复之日可得见矣。”
说得通俗一点,这就是施莺莺站在道德制高点反杀回来的一手:
我被我弟弟刺杀了,我把这事儿写血书闹开了,你看怎么办吧,要是处理不好的话,我真不担保你这边的民心还能在你这边。
而且我一不开心,就可能会死掉;要是有件大喜事让我开心一下,那我就能好得快一些。只有我好起来,这两位前大燕皇子才不会夺我的兵权,不会突然从江对面又打回来。
——至于是真伤还是假伤,医师究竟是不是真的这么说过,还重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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