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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宁双目如炬,左手轻点弦乐组方向,右手则遥遥向单簧管声部探出。
第三乐章,“森林的动物告诉我”。
轻灵的分解八度拨弦声响起,单簧管吹出鸟鸣的固定音型,与长笛描写布谷鸟的舞曲主题交相辉映,带来异域气息和神秘风情的谐谑曲开篇。
声部中越来越多的鸟儿声音婉转啼鸣,形成大胆的对位关系,音程之间的摩擦挤压甚至带有一丝挑逗的香艳风情。
这里仍有“池”的秘密,但鸟儿的灵性比起花朵,无疑是一次更为明确的高级对低级的战胜。
范宁所驭战车的光与影更加凝实了几分,朝着路径前方继续穿梭而去。
“轰隆!!”
如孤岛般漂浮在深渊上方的赤红教堂,再度向上拔高了一大截,将侵染上来的雾气与血液甩开,让成百上千只“原生先知”坠入了地毯之下的虚无!
“你背叛了宴主!”
“你背叛了‘红池’!”
“舍勒,你该死啊!!!”
在舞台侧方汩汩冒血,眉目低垂的芮妮拉,突然整个人猛地站起,发出慌张又歇斯底里的嘶吼咆哮声!
第三乐章的再次拔升,似乎惊起了这个女人的什么内在改变,红肉色的皮肤开始在其体表断断续续生长,就像蜈蚣状歪歪扭扭的布丁,她暴突的眼珠深深地陷进了肉坑里,背后的骨架开始隆起,逐渐变为每个部位、每个方向的肿胀开裂。
“嗤拉!!!”
就和曾经的“经纪人”一样,血浆和肉块四散纷飞,芮妮拉破损如褴褛般的身体条条绽开。
一位身材小上一号、肤色像新生婴儿般柔嫩又苍白的女人从其中钻出,她深红色短发旁的耳饰滴落着血污,五官与面部看不出深度的情绪,线条在认知中难以拼接为一体,就像将储物袋中的物件一股脑倾倒在桌面上。
“绯红儿小姐?”范宁曾经目睹过《痛苦的房间》发生异变后的内容,他认出其以真面目示人的形象。
对方的身影直接化作一道血光朝指挥台激射了过来。
以范宁目前的状态或实力,绝对难以做出有效的应对,但是,他不疾不徐地朝乐队给出提示。
第三乐章第37小节,竖琴和中提琴牵引出静谧的颤音。
半路,层层生长的巨大枝叶与花瓣将“绯红儿小姐”牢牢地包裹在内。
“嗡!—嗡嗡!——嗡嗡!……”
教堂墙体的边缘位置,那扇已经毗邻空无、摇摇欲坠的廊门处,响起了场外邮号的嘹亮独奏,与相隔几十米之远的台上乐队遥相呼应,形成了奇异的音响空间效果!
而那位持号之人,躯体大多数位置都是鲜艳的花叶形态,仅有面容上依稀具备吕克特大师的五官特征。
圣者伈佊!
第三乐章中间的这一大段场外邮号solo的核心材料,本就是范宁汲取了《在午夜》《我弃绝尘世》等诗歌中遗世独立的意境后谱成,圣者伈佊在这一环节出场也在两人商议的计划之中。
但指挥中的范宁还是一时间错愕数秒。
“这两人?…直接以本体出现在这里?…”
“难道是因为……”
范宁突然明晰了一种可能性。
执序者原本的身体已经升华,他们并不是活在世界表象的生物,但是,现在他们能直接在自己面前交锋,而且,并非神性具象的指代朦胧形态……
再结合自己投身辉塔后还在的“醒时图层”、墙体外化为虚无的外界、以及在眼皮底下凭空消散的部分宾客,结合来到南国后种种过往的疑云,一切都只能说明……
范宁目不斜视地指挥弦乐组作出微妙的力度变化,而他的嘴里却喃喃吐出了数个单词,以向站在乐队场外的伈佊求证:
“梦?”
“这片曾经属于‘芳卉诗人’的国度,本质上只是一场幻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