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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他无奈耸了耸肩:“这行真不好干,我后悔以前自己没好好学琴,不然有可能现在已经能娶个侯爵的女儿了。”
“……”
范宁本来觉得他的抱怨有一些道理,正准备深以为然地点头,结果差点被他这句话给闪了脖子。
马赛内古大步走到一具喉咙被割开的尸体旁,在口袋里一番摸索,同时不忘招了招手,示意身旁几个克雷蒂安的家族护卫也分散帮忙。
“首战落败,是个穷鬼。”小半分钟后他无奈摊开手,上面只呈着几枚面值1镑的金币,“舍勒先生,从以往经验来看,我打赌今天会回不了本。”
“祝好运。”范宁气定神闲地看着他们搜刮战利品。
比起自己在提欧来恩用艺术捞钱,这些数额简直就是小水花。
但或许感受上有类似之处吧,比如特纳艺术厅刚开业那会每晚关账时,自己和同伴们一脸期待地统计票房收入的场景。
商队一共死了8匹马,从备用马匹中补齐后,又将黑帮落下的6匹马牵进了队伍。
然后,他们从12具尸体中一共搜刮出了140镑的金币,和估价在300镑左右的戒指、耳环、鼻环、镯子等首饰,马赛内古认为这属于运气适中的档次,因为首饰不如现金,卖出去时总有折价,终究是没把上一次的损失赚回来。
但接下来,这位骑士在发挥专长能力、驯服一匹不太配合归队的烈马时,意外在马鞍袋里面发现了一大堆金币!
总面额500镑!
“这下我真相信游吟诗人有多容易给旅途带来好运了。”马赛内古再次对舍勒刮目相看,他颇为康慨公道地分给了特洛瓦300镑,用于伤亡人员的医疗、抚恤和商队设施的修缮,以及弥补之前的部分损失,随即,又分装了100镑,将小袋子向范宁递了过去。
“我又不是商队护卫。”范宁诧异地看他一眼。
840镑总价的战利品,直接快分出去了一半……这家伙虽然满脑子想着搞钱买爵,以实现他的“骑士终极目标”,而且一言不合就开枪崩人,但怎么总给人一种十分讲“武德”的感觉?
“如果那两人没失手把自己炸死,己方的伤亡损失可能升高不少。”马赛内古的笑容总是带着一种“我早已看穿一切”的意味。
范宁接了过来,又掏出了兜里那200镑金币的袋子,直接朝旁边露娜抛了过去。
“舍勒先生,您这是?”她手忙脚乱接过。
“太沉了,懒得拿,帮我收着。”
露娜打开粗略看了一眼,金灿灿的光芒晃得像做梦。
虽然是代为保管的意思,但总觉得哪里不对,是自己提出礼邀的,怎么自己的小金库直接成了以前三倍?
旁边的人尽皆惊奇又叹服地看着这一幕。
这位舍勒先生,还真是,境界飘逸出尘啊……
雇工和车夫们简单修好了车队的一些破损,然后就地挖了两个坑掩埋死者,天气炎热,颇费力气,至于那些上来寻死的黑帮混混,尸体拖到一边草丛后就没人会去管了,南国的雨林和岛屿中,每日腐烂的叶片、浆果和动物遗骸何止千千万万。
菲利用琉特琴扫出朴素庄重的分解和弦,然后队伍里的十几个人,以良莠不齐的歌喉哼鸣出了一段不长的旋律,其速度不快,以四度上行作为每个乐节发展的动机,具备沉重均匀的节奏,和较为庄严朴素的音程结构。
范宁对民间音乐素材颇有兴趣,转瞬间便把握住了这个旋律的音乐形象。
应该是南大陆一段常见的哀乐。
在这段与黑帮进行枪战的插曲结束后,商队再度启程上路。
依旧是热烈的日光与充满异国风情的景致,只不过刚刚那段砂石小路旁留下了14具人的尸体。
往后的两天时间内,陆续又遭遇了几波黑帮人马,范宁逐渐发现,且不论马赛内古之前那“慧眼识才”的操作是大智若愚还是大愚弱智,至少他这“指路人”当起来,风格真是自成一派。
当判断对面枪械人手过多,雇主安全风险不可控的,就充当和事老,全权负责谈“过路费”的事情,先互报家门,再磋商比例,最后验货定价,各环节都是微妙的博弈。
而遇到对面弱一点,风险相对可控的,直接就是照脸一枪,随即上演黑吃黑的戏码。
可谓在劫掠与被劫掠的角色间反复横跳。
范宁不知道他接受克雷蒂安家族的这番委托收了多少钱,但几波遭遇的正负收益统计叠合起来,马赛内古至少额外赚了六七百镑。
而商队也因此回了血,刨去医疗和抚恤费用,虽然还有一些亏损,但真的不算多了,这种长途行商,任何雇主都是有花点钱买平安的觉悟的。
但到了启程的第三天第四天,就再没有遇到黑帮团伙了。
城邦之外人烟稀少,之前的巴克里索港本就已经是弥辛城邦的外沿小聚落,这些过于深入的海岸线和雨林,对于追求轻便机动性的劫掠队伍而言,既不适合长时间留滞,找到目标对象的概率也不高,他们只会尽可能在城邦周边扫荡。
“轰隆!
!”
“哗啦啦啦啦啦——”
马车停留在雨林之中,天色暗沉,雷声鸣响,到处都是白茫茫的水雾。
盛夏天气变幻无常,第四天的下午,一连下了好几轮暴雨,车夫显然在应对这样的情况上很有经验,尽管天色说变就变,但他们总能在倾盆大雨彻底来临前,做好一些对干料货物和随行贵客们的防潮措施。
滂沱大雨打得车顶的皮革遮挡物噼哩哗啦作响,范宁透过马车车门的一丝缝隙,可看到湿漉漉的草株花朵和在风雨袭击下飘摇的林木,往后水雾越起越大,一片白蒙蒙。
今天他的实力已经基本恢复。
这轮暴风雨持续了半个小时后陡然消散,车夫们跳下去,开始撤掉皮革幕布。
范宁刚刚把手放在帘子拉栓上准备透透气,就听到了底下有人在喊:
“我们怎么从雨林里出来了?”
他闻言迅速揭开门帘,然后童孔微微收缩。
夕阳照射在海面,眼前是一片三面环海的白色沙滩半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