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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父亲一直在巡检府工作,那会官职还很低,但已经很忙碌。我母亲在术院做研究,嗯,一些比较基础的术法研究,但格外繁琐。他们都挺忙的。 ”
“有一年我过生日,那会我还不太听话,总希望能得到一点关注。我特意找了个地方藏起来,让所有人都找不到我。我想看我父母着急的样子。 ”
郑商鸣眨了眨眼睛:“但是他们都没发现我不见了。”
“我父亲以为我母亲带着我,我母亲以为我在父亲那里。又或许他们都不记得,那天是我的生日。”
“后来我啊,实在是饿得不行了。自己从那个小巷子里走出来,一个人往家里走。那一晚好黑啊,特别特别黑。我还记得有一只麻雀站在屋檐上,一直看着我走,我想它是不是也找不到它的家。”
郑商鸣咧着嘴笑:“我小时候就是那种公子哥儿们常说的"崽工狗"。”
他对鲍玄镜解释:“他们这些生下来就可以当官袭爵的人,把那种勤勤恳恳往前爬,一辈子看得到头的小官小吏,称为"工狗","工狗"的孩子,就是"崽工狗"。后来我也成为公子哥儿啦,我告诉自己,我要独立奋斗,我跟那些只会靠家世的人不一样,我一定要证明我自己——”
“后来,我证明了自己果然不行。”
他嘿嘿地笑出声音来:“在我父亲的帮助下,我成为了北衙都尉。”
鲍玄镜安稳地坐在马背上,听这位北衙都尉,讲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真的很莫名其妙,谁在乎你的人生?
郑商鸣却看到了这孩子的认真,在这份沉默里,感到自己被倾听。
他舒缓了语气:“我想跟你说什么呢?玄镜。”
“我并不是想教你一点什么。要教你的人有很多,能教你的人也有很多,有时候你学不过来。”
“只是我感到你不太快乐。”
“我跟你分享我的心情。我的人生。”
“就这么简单。”他说。
鲍玄镜愣了一下。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跟他说——
“我感到你不快乐。”
他的确很厌烦那些跟他讲大道理的人。
一个个加起来都没有活够他的零头,连天人之隔都跨不过去,更别说绝巅,永恒,却总是要来告诉他,他应该走什么样的路。
但除了这些,还有什么可交流的呢?
每一个人都是完全不同的个体,对于事物有着囿于自身本质的差异认知。大家唯一的相同点,无非都在路上行。
天生于世,都是修行者。
从生到死,即是修行的过程。
前段时间他读书的时候,读到一句话,是岳孝绪说的,他深以为然——
“我见世人皆道友。”
后面还有一句——
“或道敌。”
世间之人,不就分为这两种么?
“助我成道者”,“我必杀之而后能前行者”。
宽敞平整的官道上,两马并行。
马背上坐着的两个,有那么一瞬间,也很像是同行人。
鲍玄镜低头看着自己的心,察觉到那里有一团阴翳。
在鲍维宏与独孤小对视的那一眼里,他仿佛也与姜望对视了。
一如当年庄承乾以之填劫,而将其填成了这具现世道胎唯一的漏洞。
在降世八年半之后,他终于感到天道深深的恶意。
所有的意外他都觉得还好,唯独是与姜望的意外碰撞……
就差直接把剑架在他脖子上了!
过去几年的顺风顺水,步步为营,仿佛是一场虚假的梦境。
“天命厚我”,不曾有过。
过往八年半不曾相扰的沉寂,仿佛都是为了积攒此刻的力量。
天道的恶意一旦展现,就要将他斩尽杀绝!
可是……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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