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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求当下,出手豪爽的水手,
拥着日本游女寻欢作乐的富商,
前来猎奇,东张西望的游客,
如此富贵盛景,令人陷溺其中,难以自拔,真的就仿佛像是日本的传统浮世绘所描绘的那样奢靡,不过这也实属正常,因为唐人屋敷建立的目的,就是要将来到这里的所有人的钱财都全部榨出来。
两人信步前行,发觉在这里依然有着大量的人力黄包车,不过车夫则都是矮壮精悍的日本人了,无论是华人还是洋人,都不会在这里做这样低贱的活儿的。
而他们在没有活儿的时候,就聚集在了一起,用警惕的目光打量着周围的人,低声说着一些悄悄话,偶尔还舔舔嘴唇,眼中露出贪婪的光。
这时候,方林岩两人则是驻足在了一家叫做中华会馆的门口,小二哥热情的招呼他们进来看看,说这里的货物齐全,价格公道。
本来方林岩是无心进去的,却忽然想到了一件事,那就是战争一起,影响乃是针对双方的。自己在bj那边囤积居奇,那么长崎这边的物价如何呢?
所以方林岩便走了进去,和小二哥闲聊了几句之后,发觉自己询问的很多问题他都一问三不知,小二哥也是有些不好意思,就转去内堂里面请人了。
结果很快的就走出来了一个白胖的中年人,笑眯眯的看起来十分和气,聊了几句之后方林岩觉得他谈吐不俗,就自报名字:胡芝云。
果然,正所谓人的名树的影,那店主用奇特的眼神打量了他几眼之后,立即就大笑道:
“原来兄台乃是名门之后啊,失敬失敬。”
方林岩哈哈一笑道:
“好汉都不提当年勇,何况还是父祖辈打下来的名声,更何况在下现在已经是声名狼藉,都已经独自出来打拼了。”
这位店主脸圆圆的,一看就是个和气生财的生意人,他已经自我介绍过,说是姓郑,听到了方林岩这么说以后,立即会心一笑道:
“其实在下也是颇好女色,在这边就已经有了六房倭女妾侍,传宗接代那是咱们子孙的责任,算得了什么罪过?”
“再说了,好色总比那些抽大烟,玩兔子的强对吧?”
大概是遇到了同道中人的缘故,这名三十来岁的郑老板言语之间对方林岩还是颇为亲近的,对方林岩的问题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两人聊得很是投机。
从他的口中方林岩也了解到了一个关键的信息,虽然中日已经开战,居然交通往来并没有断绝,依然有船只可以从长崎直达津门!这种走私船此时在日本又被称为是重船。
此时两地之间的货物都是飞涨,这一艘重船的获利之丰厚可想而知,不过,这艘船的大部分利润最后都要落入到一名叫做西乡格一的人的手里面。
这个人名不见经传,但当今的日本海军大臣,则是叫做西乡从道!这背后蕴藏的深意就要好好想想了。
方林岩此时本来就打算回国,闻言大喜,就问这位郑四老板有没有门路安排搭船回去,郑老板一口就答应了下来,呵呵笑道:
“重船这边虽然打通了日本这边的关节,但清国这边却还是没能完全打通的,所以其虽然会从长崎这边出发,最后停靠的地方却并非是天津港,而是在华家港这个私港。”
“接下来就在那里卸货然后由小船分装出去,华家港这边远离北洋舰队的巡逻航线之外,所以风险很小。但华家港这个私港之所以会安全,就是因为附近几十里之内礁石密布,必须要有熟悉的领航员指路才行,否则的话动辄就有船毁人亡的危险。”
“而重船上面的领航员,就是我们郑家以前派出去的船老大,要安排货物比较难,但是安排几名客人那是举手之劳。”
接下来两人又进行了一番叙谈,然后方林岩才知道,原来这位郑老板也是名门之后,叫做郑家光,乃是郑成功的第七代后嗣,如今这一处唐人屋敷当中的房屋,十有八九都是郑家的。
此时在店铺的后面,隐约还能见到有好宽敞的后院,还有言谈欢笑声传来,应该是这位郑老板正在和一帮朋友饮宴作乐。
见到这位郑老板行事豪爽大方,方林岩也是对他颇有好感,他沉吟了一番之后,对着这位郑老板道:
“其实在下有几句肺腑之言想要和郑兄说一说。”
郑老板听方林岩说得认真,便正色道:
“有话请讲。”
方林岩转身过去,看着外面的灯火辉煌处,徐徐的道:
“这唐人屋敷此时看起来仿佛鲜花盛景,烈火烹油但实际上却已经是危机四伏,即将沦为人间鬼蜮啊。”
郑老板脸色一变道:
“胡公子何出此言?”
方林岩道:
“日清已经开战十来天的时间了,而这唐人屋敷里面的繁华,里面的财富,想必早就被附近的日本人垂涎三尺了。”
“此时的日本人,贫穷,坚韧,贪婪,他们应该是觊觎眼红这里太久了,我很怀疑就在最近,他们就要对这里动手!到时候就真的是覆巢之下,岂有完卵!”
郑老板听了方林岩的话以后,叹息了一声道:
“其实我也是对这件事早有隐忧,但是家族里面大部分的意见都与我相左,他们觉得一切都在把控当中,我是在危言耸听。”
“不过,我那位大伯其实也是手眼通天的,他甚至与当今的首相伊藤博文的私交非常好,两人在上个月还一起共进怀石料理,外加唐人屋敷这边每个月都要给长崎这边缴纳数量不菲的献金,所以族里面绝大部分的人也都认为日人不敢妄动。”
“我能做的事情,就是联络了族里面的几个堂兄弟,出钱请了一些人来在附近巡逻,希望能让对方有一点忌惮。”
方林岩听了叹息一声道:
“郑兄啊,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再说了将自身全族上下的安危,寄托在了一名日本人的良知和良心身上,这本来就是一种非常不妥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