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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了这么多话的翁甫君心情大好,他感觉好久没有这么痛快说过话了。自从自己病倒以后,他感觉周围的人,不管是陈平也好,温欣也好,或者是那三个小鬼头也好,同自己说话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翁甫君望着面前那坐在地上的少年,懒散的模样与自己年轻时相差无二。只不过自己要比他好点,起码那会的自己,手中已经有了一把称手的利剑,而不用带把木剑出来行走江湖。
想到这里,他又想起了温欣,温欣如今的性格与自己年轻时的性格,同样一模一样。
他也知道今天为什么吴桐不愿意跟温欣一同下山了,只不过两人还为那件事有所芥蒂罢了。
此时翁甫君问道:“少侠觉得温欣那丫头如何?”
听到这里,吴桐有些不明所以,他扭过头看向翁甫君,好奇的问道:“什么意思?”
翁甫君只是笑了笑,说道:“我再给你讲讲她的故事吧。”
温欣祖籍在吉州,冀国还未一统中原之时属于南楚的地界。她父亲是吉州某个大郡的郡守,可谓是名门望族,大家闺秀。
十六岁的温欣温柔贤淑,端庄娴雅,每日上门提亲者都快把温府门槛给踩破了。原本的温欣可以无忧无虑的过完这一生,可好景不长,中原国战爆发,没过多久,吉州失守……
温欣的父母死在了战争当中,而独自一人的温欣则无依无靠在战乱中艰难的生存着。
之后有个温欣父亲曾经得罪过的士绅为了报复温家,他们突然找上了温欣,想把她卖到庐州的妓院里,让温欣做妓女以此来达到自己报复温家的目的。
而温欣在被送往庐州的途中,两个看守见温欣生的美艳动人,便当即想强暴她。恰好翁甫君和陈平带着三个毛头小子路过此地,他们看不惯那些人当众欺负一个弱女子,便出手将温欣救起,这才没让她白白丢了身子。
至此,温欣便随几人来到了这麻雀寨,在这里定居了下来。
温欣从一个大家闺秀,变成一个随翁甫君、陈平四处行乞的乞丐,心里不知要承受多大的打击,虽说刚开始她也难以接受,甚至有时候都不愿意吃那些讨来的饭菜。可没办法,不吃就得饿着,在连续饿了几天之后,温欣的心智开始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变的不再那么排斥这些东西了,她试着慢慢去接受这些事实。
其实这并不是翁甫君想看到的,他当初救她,也没打算让温欣就这样当乞丐的。
翁甫君想让她投奔亲戚,可温欣全家都死在了那场战争之中,她哪还有亲戚可寻。当一个人无依无靠之时,最愿意相信的,往往是目前对自己最好的那个人。
所以温欣最后才不管不顾的跟翁甫君他们来到了小西岭。
翁甫君唯一觉得欣慰的是,就在大家都把自己弄的脏兮兮的,温欣心里的那一丝理智还是没让自己成为那样,即便是变成了一个乞丐,她也依旧要穿干净的衣服。
刚开始失去亲人的时候,每个人都会表现出一种郁郁寡欢的状态出来。翁甫君每次安慰这几个小家伙,就会跟他们讲故事,讲的故事很多都是自己曾经经理过的事。
也可以受了他的影响,温欣也想学他一样,当个惩恶扬善的游侠。甚至还求着陈平教他功夫,而陈平拗不过她,只好答应了。
正所谓没天赋的人就要从小学习,用勤奋去弥补天赋。不过当温欣开始学武之时,都已经快十八岁了。在这个年龄段,即便是学了,那也是高不成低不就的地步。
如今的温欣就一直卡在第七境,迟迟突破不到中三境。
听了温欣的故事,吴桐这才知道,原来那个看起来古灵精怪的姑娘,四年前的身世竟会那么悲惨,与自己相比,自己的童年确实是要幸福多了。
翁甫君长叹一口气,说道:“我会死。”
吴桐突然这到这句话,有些疑惑的看了翁甫君一眼,随后笑道:“每个人都会死,你会,我会,甚至连大壮他们都会。”
“但我马上要死了。”翁甫君又继续说道:“我目前能够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变化,是所有器官都在衰竭的一种表现。他们以为我病了,还把白沙郡里最好的大夫都拐骗了过来,那大夫后面与他们说的悄悄话,他们以为我听不到,其实我什么都知道。”
此时的吴桐,在看向翁甫君的眼神中,从疑惑变成了惊讶。只不过他这次没有选择开口,而是静待下文。
“只不过我想在死之前,在做点什么。”翁甫君说道:“想改变目前这种状况,至少不想让温欣他们四人在继续当乞丐了。他们年纪还小,他们有无尽的可能。”
“这些不都是在前辈的一句话里吗?”吴桐说道:“他们是跟着前辈才当了乞丐,只要前辈让他们别再当乞丐了,不就可以了吗?”
“不。”翁甫君摇了摇头,道:“只要我不死,他们没有人敢率先改变这一切,连陈平也不敢,除非我死了……”
“但是现在我还不想死,他们的后路还没找好。我要是现在死了,我肯定会后悔的。”翁甫君说道:“好在你来了。”
吴桐愣了一下,不知道翁甫君言下之意是要干嘛,急忙摇头道:“我不过一介游侠,闯荡江湖,照顾自己都有些分身乏力呢。”
“少侠不必紧张。”翁甫君笑了一下,说道:“与少侠聊了这么久了,还没请教少侠名讳,还望见谅。”
“前辈严重了。”吴桐赶紧说道:“叫我吴桐就好了。”
“真是个好名字啊。”翁甫君接着说道:“能否请少侠这段时间就待在寨上,待我死后你再离开。我也希望,你能把温欣带走。”
“前辈说笑了。”吴桐赶紧摆了摆手,拒绝道:“晚辈才学疏浅,能力平平,自己都照顾不来,又如何能照顾温姑娘。”
吴桐接着说道:“倒是陈平前辈,实力非凡,即便是前辈百年之后,我相信陈平前辈也能很好的照顾他们的。”
翁甫君听完,出奇的没有答话,而是觉得躺在藤椅上的时间有些久了,有些不舒服,挣扎的想要坐起来。
吴桐看着他那模样,赶紧上前将他扶了起来。坐起来的老者心中说不出的舒坦,他一只手拉住吴桐,对他说道:“陈平不是我,他也不愿意当一辈子的乞丐,他终究也是要离开的……”
说到这里,吴桐却彻底明白过来了。
他同样抓着老者的手,久久不愿松开,他能够感受到老者的意愿,也能够感受到大家对老者之间的那种感激,正如老话说的那样,救命之恩无以回报。
翁甫君走投无路做了半辈子乞丐,这些年他尝尽了世间的冷暖,他能够救下郑天雷、王青、小石头,温欣这些人,也足以看出,虽然这个世界抛弃了他,但他对这个世界依旧心存怜悯。
吴桐点了点头,轻声的在翁甫君耳旁说道:“我答应你,你死之前,都留在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