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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昭半约了顾九思、柳玉茹以及周烨三人到徉州城郊区一个种植药材的庄子。
这处庄子是江柔早前送给昭半的私产，被昭半仔细地收拾过。除了种植了许多种她用得上的药材之外，还设计兴建了多处颇有山野闲趣的景致。
昭半因有有些事要交代，先三人一步来了庄子，一身皎色男装，骑马慢行而来，也是自在。
出发前嘱咐春和留下给几人引领指路，这几人也难得生了游兴，虽然还不到踏春的好时节，但从城中一路向外郊的风景也别有一番品味。
景色虽好，但一直这样流连却叫有人心生焦急。
周烨问春和：“你们小姐可有说先行为何事？如果事情不花费什么时间，这会儿会不会已经在等我们了？我们这样边走边游，可是会叫她等急了？”
“这——”春和也不知道自家小姐是去办的什么事，所以听周公子这么问倒是有些无措，只好看向一旁的少爷少夫人。
顾九思只以为周烨想要尽早敲定九存散的合作事宜，所以体贴地回答说：“那我们就加快速度去寻妹妹吧。”
又对着木南吩咐说：“马车驾稳了，直接去小姐的庄子。”
“好嘞，少爷！您几位可坐稳了！”
木南的驾车技术还是不错的，三人很快就进入到了庄子的范围。
其实不用春和提醒，大家也都在靠近的时候猜测到这可能就是昭半的庄子了。
因为规整设计过的景致和自然风光还是有所差别的，这附近除了昭半的庄子格外特别，其他的也不过是寻常的农庄。
柳玉茹走在小径上，看着远近处错落有致的药田，就发现这里的房舍亭楼、水池花木都是依势而建，疏密有致地排布着，十分自然地起着分隔的作用。叫整个庄子看上去，虽说仍然不能淡化明显的人工雕琢感，但各个细节已然与自然地貌配合得臻至圆融，十分不俗了。
柳玉茹便问顾九思：“你以前也没来过妹妹这里吗？”
顾九思也在左转右转欣赏着，回答说到：“妹妹这里也是修建好时间不长，早前只是种一些草药，后来才慢慢设计规整的。我只看过设计图纸，并未实际来过。”
周烨也觉得这里的风光让人觉得清新且放松，感叹道：“不愧是盛名天下的徉州城，怕是只有这里才能寻见如斯巧夺天工的风光。”
说的也是，如徉州城这般地理条件本身得天独厚，人文经济也仍然好像处在锦绣富丽之时，当世也找不见第二个州府了。
大概只有徉州人尚且还能有几分闲心来整这些闲趣吧。
周烨其实只是感叹，本意是夸赞，甚至还暗含一些期待，希望天下承平之后有更多地方的人能有这样的条件，如这般享受生活趣味。
但这句感叹出来，无端显得有一些悲凉。
几人里，周烨是见识过涂炭劳苦的，顾九思柳玉茹虽说实际上也算是不识人间疾苦，但并非对偶尔窥见的苦难无动于衷的性格，还是会有同情哀悯之心的。
所以几人都在这句感叹之后有些沉默，看着大片盎然茁壮、寓意着生机的药材才觉得好一些。
庄子里的管事很快迎了上来，告诉他们说：“小姐在后方的竹林里，请少爷少夫人和周公子过去。”
几人便也不再缓行，直接朝后方竹林走去。
涧竹生幽兴，林风入管弦。
差不多刚好走到，正想凑近瞧瞧为何这片竹显得如此修莹醒目、长势欣荣，就听见林深处恰好传来弦乐之声。
“可是妹妹在弹琴？”柳玉茹面露惊喜，转头问向顾九思。
顾九思一脸笑意，带着显见的得意，回答说：“就是妹妹，她的琴声我不会听错，任何一个听过一次同时懂琴的人也不会听错。”
这话里甚至都没有直接的夸赞，但就像他说的，任何一个懂琴的人都不会听错，那必不是平庸之音，这是暗含了极致的夸赞了。
几人都不是完全不懂欣赏音律的人，自然是一边沉醉其中，一边踏步深处寻踪。
种这样一片地方并非只是为了观赏和情怀。
竹叶、竹沥、竹实、竹茹、竹菌、竹根、竹笋……
竹本身就是处处皆可入药，所以这一片竹林其实是一举多得，根本还是为药用。
大约在竹林中心，有一小块特意空出来的疏落之地，置了石桌石凳，还有一支留有曲水流觞线路的小溪穿淌而过。
昭半此刻也并未端正在桌前，而是随意坐靠在小溪边的石墩上，让琴声先由流水击撞再汇入竹林间。
皎色衣衫被衬得格外修挺，就是些微因为曲腿带来的褶皱都无端显得从容。
少女虽是男装的衣着，但妆容发束并未遮掩自己的真实性别，此刻相与交融在这竹林流水间，实在是有些澄净仙灵之气。
为“美”感到心折是人类的通性，此刻这几个停驻在内场边缘的人正是如此，他们深觉不忍打扰，不敢前行。
所抚音调只是昭半随性随手为之，并不成完整的曲目，只是昭半技巧尚算纯熟，情感体悟也细腻透彻而已。
一时兴起的情绪差不多平落下来，昭半也注意到几人已经到了，遂悠然地收了个尾，不叫显得潦草结束罢了。
这只琴分量不轻，昭半挥退了想要上前来抱走它的春和，自己拢了放到留出来的空白石台上。
示意其他三人一起坐到备有薄酒果子的另一处石桌前。
或许是刚刚抚琴抒发了一场，又或许是在场的都是情志相合的好友，昭半这会儿的声音神情都要比平常更加洒脱不羁一些。
她摇了摇桌上这只不大的酒坛子，带着笑意说：“本想着今日只喝茶便好，但又觉得难得了这处景致，还是叫人将年前埋下去的竹叶酒挖了一坛出来，好在这酒清冽，我改了方子后还有一些甜淡，不耽误待会谈正事。”
又见三人的眼神都有些如出一辙的亮晶晶，昭半打趣说：“怎么，还是说想要我换成烈酒？像结拜那天一样都喝醉了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