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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话的工夫,几人已经出了院子回到了汐池畔,朱琇已经替方谨初和魏钧备好了马,魏钧一眼扫过去,方才喝得比较多的狄非和齐家兄弟还躺靠在一边人事不知,反倒是以为醉糊涂了的乙九眼神异常清明,一见方谨初出现就立马无声无息地飞掠过去跟在他身边,身形轻盈脚步稳健看不出丝毫醉意。剩下几个则都站着等他们的吩咐,脸上酒气潮红未褪,神色已然严肃沉静,谢詹之一双眼睛亮如星辰,跃跃欲试都被压在眼底,默不作声地站在兄长侧面身后。
魏钧便开口:“阿琇不必跟我们回去,你和光华各自回军中,整束军队待命,晖之你也一样,褚云你派人送他们和夫人们回去,然后回王府等我。”
谢詹之左右望了望,见没点到他,只好默默准备跟着兄长,心里有一点懊恼也松了口气,只是这口气还没松完,就听见坐在马上拉着缰绳准备出发的皇帝飘过来一句吩咐:“詹之跟着朕。正杰,你带他。”
就这样一群人各自紧迫地忙碌起来,方谨初和魏钧快马穿过御苑最近的路往宫里奔驰,后面紧跟着白福敬,曲正杰与谢詹之共乘略慢一步,不过一刻一起回了宫。厚载门和景行殿的御林军已经得了先行一步归来的苏芩芳的简单指令,苏芩芳本人却未见踪影,曲正杰一回来就立马接手指挥他们封闭景行殿,并彻查入宫人员。
现在千秋节刚过,各国使臣和镇抚使们都没有出平都,情况未明既怕消息泄露到宫外惹来猜疑动荡,也怕有参与的人混在他们的队伍中趁机脱身,于是一切应急的方案都在曲正杰手中不假思索地做出,并不需要方魏二人再费一点心思。
魏钧此刻心中惊怒到了极点,这一手太出乎他们的意料,他既然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把他们的人都带出来聚会,必然是已经把防务做得天衣无缝,甚至如果有人想借这个时机做点什么,就一定会掉进他张好的网中。可是他所有的布置都是围绕着方谨初,万万没想到对手挥出的第一剑居然是冲着怀璋,要知道现在唯一有可能在血脉宗法上动摇方谨初帝位的只有怀璋一人,如果怀璋出事,就算北边的孟长策和南边的郑经纶一起造反,就算废帝的遗诏真的被他推翻,有资格登基的也只能是方谨初,他到底图什么?
魏钧仓促间百思不得其解,但他知道一定有一件极重要的事被他忽略了,而这一切甚至都是后话,眼前最紧要的,是怀璋的命。
那个孩子流淌着世间最尊贵的血,是皇权倾轧下仅余的幼嫩枝条,如今就这样不省人事地躺在空荡荡的宫殿里,面如金纸,容色惨淡,口中还在不断渗出血沫,就似初夏枝头摇晃的那片杏花,芳华如故,性命却只在顷刻。
只一眼,疾奔进来的几人就不约而同地顿住了脚,心沉甸甸地往下坠,压住了自己的呼吸,谁也不敢发出一丝声响打扰到紧急施救的张太医,还因为知道自己身上带着酒气不敢靠近,连床头站着的丁杭与几个服侍的宫人,看见方谨初想要上前见礼,都被皇帝用严厉的眼神和断然挥下的手势制止。
于是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床上生死不知的幼童上,看他仰面向上地躺着,脑后被垫高防止他呛血,幼小的身体因为痛极无意识地抽搐,牙关被张院判以技巧掰开,灌进的药剂却一次又一次地呛咳着吐出来,每咳一声,脸就更惨白一分。
方谨初黯然闭目,往后退了一步,撞在了魏钧身上,被魏钧用力抵住,很快连着魏钧也开始一起微微颤抖。
他又一次感受到了无穷无尽的后悔,凭什么,凭什么你就以为世道人心都任凭你掌控,为什么你不能把明晃晃的软肋保护得再妥善一些,怎么就非要用阴私手段跟人家较劲,方谨初啊方谨初,你是这些年太顺利了,就以为自己无所不能?
为什么,明明被放逐的是他,一路看着一个又一个亲人接连离世却无能为力的,也是他?
那一瞬皇帝陛下的悲恸太过明显,连谢詹之和丁杭都不自觉分出了一线惊讶的情绪,他们以为善待雍王只是皇帝陛下天性的善良与仁慈,竟不明白为什么他们的君主会显露出如此深刻的恐惧。
只有白福敬蹲在床边,眼巴巴地瞅着他在生死之际挣扎的幼主。
魏钧暗自叹息,有件事情他一直都隐约明白,也许世人都以为雍王那个小孩子是寄生在皇帝这棵大树上的一条小小枝干,祸福荣辱皆凭旁人支配,皇帝施予他的每一缕春风每一滴雨露,都需要他感恩戴德,他就算是一颗珠玉,也只合垂在仁君皇冠后面做个装饰。只有魏钧知道,其实惠宁本人又何尝不是靠着与怀璋的交往汲取他最渴望的,那些他缺失已久的亲情……他的惠宁离家太早,在他出事以前,那些疼爱虽然可能是出自熙和帝某种愧疚或补偿的心态带着虚假,可他感受到的来自一代帝王近乎毫无原则的爱却依旧是真的,更不必说他的父母本就恩爱……这一切都铸成了他的根基,令他在这些年的颠沛流离中念念不忘,最终变成某种近乎偏激的执念。
这种对亲情的执着,令他在某些时候简直不像个皇家子弟,连怀璋都要比他冷静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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