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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他并不敢说当真完全没有过这样的心思。
他没有立刻把惠宁就是方谨初的事情说出来,一方面是因为此事太过重大,虽然他心里已经十分确定,但毕竟没有凭据不好直说,另一方面也是在不了解平都政变实情的情况下,他不想由他这边给局势增加任何变数。
若是往常此时,不管是惠宁还是苏芩芳应该都会给他送来更详细的讯息,可刚刚那位小吏却是一问三不知,除了报告了那两人的平安没有给出任何有价值的消息,让魏钧心里更加没底。
于是最后,未尽的千言万语都归成了一句话:加速行军,尽快赶回国都。
绍安初年六月廿四,平都。
此时已经进入盛夏,气候开始炎热起来,北门外至望乡亭三十里的官道两侧提前一天洒扫干净,肃清了往来行人,一路百余人的仪仗从卯时起就到达了此地,自上而下皆无声无息地垂手恭立等候,只听得蝉鸟鸣声阵阵,遥遥可见树林阴翳,绿盖如云。
这队仪仗中有一半是穿着黑衣黑甲的军人,另一半则是各级官员皆着白色衣冠,从远处看过去黑白分明地分成两列,当中最显眼的是一顶紫色的车盖被众人环拱在前,正是帝王御驾。
而在他们身后半里,整整齐齐陈列着三千人的军队。
太阳越升越高,暑气慢慢升起,暴晒在郊野的文武百官额上开始淌下汗水,然而并无一人姿态稍稍松懈,更无人敢抱怨,因为他们在此等候的,是安亲王的灵柩,与归来的靖安军。
十八日前,魏钧一行人护送着安亲王的灵柩从靖安启程。当时安亲王战死之后北方正在战乱之中,遗体不便运输,一直停放在靖安城的王府,而今新帝继位第一道圣旨就是迎安亲王梓宫回京入葬皇陵。传说中这可是安亲王横空出世的独子,现在天下人都在看着这位身世离奇的皇帝,自然要郑重其事。
一直等到了午时初刻,才看见了远处腾起的烟尘。然而众人却丝毫没有松了一口气的意思,反而一起紧张起来,屏息凝神地等待即将到来的时刻。
孟长策心砰砰跳动起来,紧张得手心里都是汗水,他自从执掌新陵军以来很久没有过这么心慌的感受了。
熙和帝还在世的时候,无论如何想不到他驾崩之后,国祚的传承竟然会是如此出人意表的结果。
当日事情的发展一切如他所料,那些掌握朝堂实权的权贵们商议了不过半日,就接受了他的建议,于是孟长策反倒不急了,无可无不可地看着那群人着急忙慌地调动自家京西大营的人马,紧急封锁平都,隔断平都到云山别苑的全部消息,也没提“安王世子”早就亲率伏兵于云山脚下做了他们想做的事。
这一通安排直让他们忙了一个日夜,到第二日的午后方好。此时兴渠侯和诚国公等人已想通此事的关键在于让宗室接受“安王世子”的存在,这个人本身什么性情反倒不重要,他的身份在如今的形势中就像铜墙铁壁一样从四面八方夹逼着他,把他的立场、他的选择都严丝合缝地锚定在了预想的位置,只待挂上最后一根丝线,木偶傀儡即将粉墨登场。
废帝以先帝嫡子的身份登上皇位,占据天下大义名分,尚且拗不过现实,何况他一个自小颠沛流离初来乍到的王子,除了老老实实地让他们摆布还能闹出什么风浪,搞不好还得让宗室操心这么短的时间如何教导他皇族礼仪,不至于伤了北靖朝廷的颜面。
至于孟长策挂心的自然是这个西宁人到底能拿出什么证据以假乱真,以及万一不被宗室承认,他又该怎么应变。
然后他就在那日的傍晚,于太庙之外再次见到了那位深夜孤身入他军中的少年将军。孟长策先是怔愣,他分明在一刻钟前才派出联络的人,怎么才出太极宫明霄殿的门此人就出现了?
然后他就和他的党羽们一起,看见已经七十三岁的郑老王爷扔掉拐杖,对着那个“西宁人”惊天动地地喊出了一声“惠哥儿”,抱着他哭得老枝乱颤就像棵抖抖嗦嗦的紫葳树;旁边在朝堂唯唯诺诺了一辈子,鹌鹑似的中书令刘抟举跟其它几个老臣一起陪着抹泪;身后还遥遥站着个形貌风流的年轻人,好像就是那位同样出身安亲王府,潜伏西宁归来还未来得及封赏的苏公子。
孟长策目瞪口呆。
他……他他他……他真的是安亲王的儿子?
如此巨大的认知翻覆,让孟长策至今都有些回不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