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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太后马上就调整了状态。
“皇帝对你们这些兄弟姐妹一向大方,有五分的心都要尽十分的力。先帝驾崩不到一年,马上宫中就要为他举办大婚之礼,再加上仙遇出降,桩桩件件都是花费颇巨的大事。驸马掌管内务府,自然知道当家的辛苦,本宫心疼皇帝,曾对皇帝说起,不若大婚之仪从简,着力办好公主出降之事,万万不要让仙遇委屈了才是。”太后缓缓道来,只是笑容僵硬,殿中众人仿佛都能听见太后磨后槽牙的声音一般。
萧长欢见状将话揽了过去,更加高兴了。
“娘娘所言极是,只是听说陛下为迎娶新皇后,已经着力装修长乐宫了,听说不仅椒房殿,整座长乐宫都要用花椒粉末涂墙,以示恩宠。听闻燕京的花椒都因此涨价数倍,寻常的酒楼都用不起花椒佐餐了。”
这件事晚晚在后宫也听说了,太后为皇帝择定了兄长的嫡女为新皇后,皇帝为了让太后开心,不仅椒房殿,整座属于皇后的长乐宫都命人用椒粉涂墙,宫中装饰也极尽奢华。宫外听闻纷纷效仿,一时间花椒价格飞涨。
前省的朝臣听闻,在朝堂上进言皇帝行事张扬奢侈,不是长久之相。先帝节俭自律,因为夜晚腹中饥饿想吃羊肉却担心尚膳司日后常备造成浪费而作罢心思,而今皇帝即位,为了一己之私行奢侈之事,与先帝做法相悖。更有甚者开始攻讦曹氏和后宫的太后娘娘。听闻太后因为此事气的在长秋宫大骂朝臣。
萧长欢笑着提起此事,神色却做恭维之态,让曹太后气结,胸口像是堵了一口闷气,只能端茶顺气。
晚晚见气氛紧张,萧长欢一脸幸灾乐祸的模样,正想说些什么缓解气氛的时候,有小黄门进来禀告,说皇帝让他来看看,冯驸马要出宫去了,问鲁国长公主是否要一起。
萧长欢听闻挥了挥手让小黄门下去。
太后见状赶紧说道“大修长乐宫也是皇帝对皇后的心意,任是谁也不好太多置喙什么。就比如前几日,本宫还和皇帝商量,新皇登基还未出嫁的公主可以先放一放,已经出嫁的公主们需要重新拟定封号,万万不能薄待了两位姐姐。皇帝为你和拂澜择定了虢国和晋国两个封号。不日就要降旨了,你这身子也不方便,届时就不必进宫谢恩了。”拂澜便是先帝和苗慧太妃的长女,仁宗的第一个孩子,兖国公主萧拂澜。
太后勉强挤出一丝笑意,端了茶,晚晚知道这是要送客了,心中松了一口气,众人起身告退,太后没有挽留,也没有再提留她们用膳的事。
晚晚和萧长欢挽手离开了长秋宫。
刚出宫门,晚晚长出一口气。
“姐姐当真疯了,人人都知道太后正因为大修长乐宫之事不快,你还去碰她的逆鳞。”晚晚轻抚胸口,状似惊吓一般娇嗔道。
萧长欢不以为意,笑着牵起妹妹的手。
“我当然知道,只不过想呕一呕她罢了,行事未免太霸道了,陛下让驸马去济州置办陪嫁的事她早就知道了,听闻她极力反对此事,说什么国丧期间一切都要从简,竟是要随便把你打发去建州的样子,如果她真的为大局考虑,我敬她是太后不会说什么。但是她为了自己的侄女大修长乐宫却是大手笔,这又怎么说?”说到这里,萧长欢语气已带了愤满之色。
“大哥哥是她养大的,如今登基继承大统,正是她得意的时候,就连我母妃都要避其锋芒。曾叮嘱过我,此时万万不要和他相争。朝臣的眼睛雪亮,但凡有不平之事,自然有人为咱们出头。曹氏做了三朝外戚,权势滔天。不满曹氏的,大有人在。姐姐如今最大的事应该是好好养着身体,给我生一个健康的外甥才是。”晚晚说着,俏皮的摸了摸姐姐的肚子。
萧长欢欣慰的摸了摸妹妹的头顶。
“我肚子里这个自然是头等大事,只不过现在最要紧的是把你顺利安全的嫁到建州去,听说曹家姑娘进宫后,太后就要把诸位太妃太嫔都送去皇陵行宫,你去了建州不要担心贵太妃和窈窈,万事有我和大姐姐在京城呢。”
晚晚感激的握住姐姐的手,却见萧长欢眯起眼睛,神色不虞的看向她身后,晚晚转头,看到一个苍白单薄的身影被搀扶着在雪中艰难的顶风行走。
“是孙贵太妃。”晚晚叹道。
“呵,太后真是好手腕,历来新帝登基,生母都要和嫡母一样被尊为太后,她却以孙贵太妃身份低微为由驳了这个旧例,可怜孙氏,皇帝的生母,仅仅能被封一个贵太妃,这里面只怕也有恶心你母妃的意思在里面。”萧长欢担忧的说道。
“姐姐放心,我母妃从不看重这些的,若是她果真在意我倒是放心了,自从父皇去后,弟弟也走了,母亲就像被抽走一半的力气一般,若是不是还有我和窈窈,只怕已经支撑不下去了。刚开始瘦的不成样子,抱窈窈的时候,身上的骨头都硌人,窈窈伤心的直哭,从那以后,母妃倒像是醒过来了一般,如今也已经恢复了很多了。”
萧长欢见晚晚说的伤心,她又向来和张贵妃交好,提出要去看望,被晚晚拦住了。
“那个小黄门来请你,想来姐夫不放心你着急接你回家呢,怎好让她久等,路上都是冰啊雪啊的,姐姐还是回去吧,哥哥大婚的时候,自然也就见到了。”
萧长欢见晚晚坚持,也不客气,别了晚晚,往宫外去了。
长秋宫内,晚晚和萧长欢一走,曹太后的脸色就冷了下来。罗云秋见了,忙让宫女重新给孙贵嫔和张婕妤上热茶,提示太后还有外人在。曹太后目光冷冽的扫了一眼她们二人,让他们退下,两个人如蒙大赦的告退,出了长秋宫。
“姐姐真是的,咱们日日都来给太后请安,太后都不拿正眼瞧我们,姐姐也真是好性儿,还能坚持下来,妹妹我恐怕真的是要挺不住了。”张婕妤一面揉腰,一面抱怨道。宫中就她们两个嫔妃,孙氏来,她不来倒像是不敬太后是的,弄的她骑虎难下,不得不顺势而行。不禁就有了怨怼。
“妹妹若是受不住就不要来了。”孙氏一点都不介意自己独自来长秋殿,”你道我是为了什么,新皇后是太后娘娘的亲侄女,咱们要不是早早的对太后投诚表忠心,难道等新皇后进宫了,被当成出头的椽子先处置了?你怕不是忘了何淑媛了吧?”孙贵嫔斜眼看了一眼矫情的张婕妤。不耐烦的说道。
张婕妤听她提起何淑媛,打了一个激灵,她如何能不记得,何淑媛是皇帝在潜邸时最受宠的侍妾,连一个庶妃都不是,但是妖娆又美貌,皇帝很是宠爱她,进宫后,他们三个都被赐药,太后不许他们在新皇后前有孩子,但是何淑媛仗着受宠偷偷的把药倒了,四个月的时候胎坐稳了才说出来,太后生气极了,以媚主狂悖为罪名,赐死了何淑媛,皇帝知道了没有任何反对。张婕妤和何淑媛住在一个宫内,自然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她是被人活着剖开了肚子,活活疼死的。
想到这里,张婕妤神色严肃的和孙贵嫔快步离开了长秋宫。
罗云秋见孙、张二人离开,挥退了殿中服侍的宫人,在香炉中放了一把百合香。
“两万亩良田,皇帝还真是大手笔啊。”曹太后恨道。
“您如今已经是坐拥天下的太后了,怎么还是这般小孩子脾气。纵便是二十万亩又怎么样。对泱泱皇室来说又算得了什么?”罗云秋深知太后的心结在哪里,小心的避开劝着。
“我不是心疼银子,这些钱对咱们九牛一毛都不算,只不过这一点东西哪怕打发外头的叫花子,本宫都不想用在张氏那个贱人身上。先前本宫要随便找个人把他们打发了,皇帝还不同意,选来选去还不是选了个远在建州的靖安侯,再有能力,爵位再高又怎样。本宫不同意,皇帝隐隐还想以封后的事要挟本宫,真是翅膀硬了。先皇去了,张氏不过是在本宫手下讨生活的贱婢罢了,她的子女都该像那个短命的安王一般没了才能解本宫的心头恨。”
见太后越说越激动,罗云秋连忙劝道。
“娘娘又激动了,您别忘了,张氏留着对咱们还有大用,收拾她的人,您还担心没有机会么?至于皇帝,俗语说新官上任还有三把火呢,他可是您下半生的依靠呢,无关痛痒的小事遂了皇帝的心,将来咱们的事才能和他讲条件,您别忘了咱们的六公主还小呢,眼下先紧着咱们六公主才是。”
提到女儿,曹太后稍稍回过来神。
“昨晚用了药睡的倒是好,你去吩咐下去,子媛房中地龙烧的旺一些,屋中炭盆都撤下去,这些奴才再不尽心,都打发去慎刑司学学规矩才是。”
正说着,有内侍端着东西进来,说是永世长公主送给崇徽长公主的东西,罗云秋去接了过来,打开是满满一盒子饱满黄润的虫草。
“拿下去赏人吧,本宫的女儿是先帝的嫡公主,什么好东西没有,还用得着她赏赐。”曹太后不屑的看了眼。
罗云秋见她在气头上,不敢相劝,把东西收了起来。
“你去和皇帝说,前省的张冲庵和吕延复不是说本宫事涉骄奢么。那么重新拟定的公主封号内务府就不必赐礼了,例行节俭即可。”
罗云秋知道这话是冲着鲁国长公主去的,太后在这位嫡长公主的身上吃亏多多,总是找到机会就要压她一头,又总是被长公主反压。此刻绝对不是劝谏太后的时候,只得称是,到福宁殿回秉了皇帝。
皇帝对这个嫡母的脾气很了解,今天鲁国长公主进宫,他就知道会有什么故事发生,宫中的赏赐未见的有多厚重,不过是供奉在祠堂脸面好看罢了,天家富贵怎么会在意这点子东西。皇帝心中鄙夷,面上不露声色。点头示意他知道了,事后亲自雕刻了两枚玉印让人出宫给两位皇姐送去。
话已带到,罗云秋当然不会傻到让皇帝给他一个答复。从前的寿王在曹皇后手下都么得卑微都好,如今的寿王已经是天下之主了,曾经的曹皇后,如今的曹太后有些时候都得看他的脸色,何况自己只是个奴婢。罗云秋恭敬的告退准备返回长秋殿服侍太后。
刚出福宁殿,迎面就看到福宁殿的高班赵艾安恭敬的引着一个人往福宁殿来。
风雪横飞中,那人一身淡灰色直,同色的黑色风毛斗篷下一张温和带笑的面容,二人有说有笑向着福宁殿缓缓走来。是他,原内侍省入内都知陆存悯。一别多年,他竟是没有任何的变化。罗云秋系蓑衣的手止不住轻轻的颤抖。
“云秋,好久不见。”还是那个温润敦厚如春风的声音。唤回了罗云秋散落的心神。
“见过陆先生。”罗云秋微微俯身,躬身行礼,陆存悯虽然离宫多年,但是官身还在,职位远在她这个太后身边一等一的红人之上。陆存悯不避不让的受了礼。随着赵高班进了福宁殿。
罗云秋见御前副都知高守宁在殿门口亲自迎了陆存悯进去,一时间那些让她心慌惊惧的往昔历历在目。深一脚浅一脚的回到长秋殿,她得和太后娘娘说,陆存悯回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