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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她若成了他的人,他还会赶她走么?
洪阿记从来没有脱过别人的,更不论脱男子的衣裳了。虽然赵绵泽身上穿得并不复杂,可她却觉得,脱衣这项任务比让她去宰一个人还要艰难。
她的手抖得太厉害,握得住剑,却握不住一件衣裳。
人在做一些冒险之事时,神经会变得异常兴奋。洪阿记此刻便是如此,她眼睛发花,双颊通红,头脑懵懵,心跳过速,就像在做什么罪大恶极之事,迅速而准确地爬上榻,躺在赵绵泽身边,又扯过被子来将两个人裹了个严严实实。
接下来该做什么?她的脑子不再属于自己,空白一片。
恍惚间,她想,便是什么也不做,这样睡到明儿一早,他也不能再撵她离开了吧?……若是现在让卢辉他们进来看见,他也没有什么理由再赶她了吧?脑子里七七八八的想了许多,她的思路并不清晰。
大抵真是醉了。这般想着,她有了理由。
而且做了初一,便不怕做十五。
横竖已经上了山,她也就不怕打虎了。
僭越的事已经做了,多做一点与少做一点结果都一个样。不怕!她安慰着自己,轻轻掀开棉被,瞄向赵绵泽结实的身子,那是一种与女子完全不同的力量感……他看上去斯文削瘦,没想到骨架子却是这般有力。她脸红着,手抚了过去。
死就死吧。
闭上眼亲他,她是这么想的。
可她什么都还没有做,他的呼吸突地落在她腮边,那带着酒意的声音,醉意醺醺,“……阿记,别闹。”
她的名字,从他的嘴里吐出,阿记微诧。
他到底是醉了还是没有醉?他竟然知道是她?
“少爷……”她再次轻唤。
他“嗯”一声,应了,没有睁眼。
阿记浑身发烫,心跳速度几乎到达了极限。
她突然明白了,他是准备给她留一条小命,给她找个台阶下,让她自己滚蛋的意思?轻薄主子被逮了个正着,这样的窘态让她再无犯罪的勇气,不管先前想了什么,做了什么,她眼下只想找一个地缝钻,或者干脆去抹脖子自杀了事。
她身子不由自主往外挪着,想穿衣走人。
可侧过的身子,却被一双有力的手从背后搂住了。
阿记僵化般怔在那里,一动不动,手上的衣裳再也没法往身上套。
“少爷……?”
他没有回答,也没有睁眼,或者说,他压根儿就没有醒,只是凭着男子本能,抱住她翻身调转。他烫得惊人的脸,埋在她的脖子,焚烧了她的意识,一如他的声音,流连催人醉。
“不要走。”
“少爷……”阿记轻叹一声,怀里像揣了只兔子,蹦哒的厉害。她想翻身,他抓紧她的手,不让她动弹,他也没有言语,只有一个个烙铁般火热的吻。
“为什么?”
她似乎听见自己这么问。
这是一个蠢问题,她问了,却得不到答案。
也是在这一日,她方才知晓,男子与女子其实不同。他们可以在心里恋着另外一个女子,但丝毫不妨碍他在她身上找到片刻的欢愉。
那一刻,她看见他微蹙的眉,还有刹那睁开又闭上的眼。
她知道,他清醒了,但他没有停止,也没有说话,更没有向她求证什么,在这个新京城郊的小村里,在一片诡异的静谧中,他完成了她的人生初体验。
世界终归平静。
阿记红着脸睁眼,对上他黑沉的眸子。
“阿记。”赵绵泽没有去穿衣,也没有拉上被子,他额际有残留的汗,他的神色也很平静,他与她羞涩的眸子对视着,眉心紧锁,“我什么也给不了你。”
“嗯?”阿记还没从余韵中回神。
赵绵泽并不解释,只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她恍悟。他指的大抵是女子看重的名分吧?如今的赵绵泽,确实什么也给不了她,甚至连一个安定的环境都给不了。但正如她多年之前曾经回答夏楚的话——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一个人要什么,不要什么,除了她自己,旁人永不能体会。
咬了咬下唇,她摇头,“我只要跟在你身边。”
静寂无声,四目相对。
他静静的,默了许久,抚她的头发,哑声道,“你真傻。”
“我情愿。”她扬唇,笑靥如花。
这一晚,北平府的气氛紧张且压抑,官兵们在四处排查与搜索,而城郊这山村农舍的火光,却亮到了天明。对于阿记,这一日,她从没有想过,曾经她只希望静静陪在他身边,看他朝朝暮暮,所以,她感谢着老天给她的美丽馈赠。
快天亮时,阿记红着脸,想要起身离去。
他却紧着她的腰,“再多睡一会。”
这个怀抱太温暖,她也不舍得离去,枕着他的胳膊,小声低咕,“我是怕……卢辉他们发现。”
赵绵泽咳嗽一声,把她往怀里带了带,轻声应道,“那般大的动静,你当他们听不见么?”
阿记手足无措的攀着他,无言以对。
整晚的荒唐,卢辉他们怎会听不见?
“不必紧张。”像是怕她难堪,他笑道,“明日我会与他们说,是我酒后失德,冒犯了你。”
阿记心里一暖,“多谢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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