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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九走到议政殿,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在栏杆边靠了一下。
六安关切问道:“卫少主怎么不走了?”
穆九抬手摆一摆:“无事,歇歇脚。”
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还活着,还挺欣慰,至少不用又变成婴儿从头来过,结果爬起来就发现,内力没了,有得必有失,失去了内力却保住了性命,算起来也还是划算。
可没了内力之后,她就没办法偷懒了,这短短的距离她走起来都很吃力,难道是因为平时吃太多、却又懒得动,所以现在报应来了?
因果循环,苍天饶过谁?o(╥﹏╥)o
为什么突然有股想哭的冲动?唉人生啊
六安:卫少主这是怎么了?去见皇上怎么唉声叹气了?
饶是六安在宫中见惯了形形色色的贵人,也读不懂穆九这身感叹从何而来。
穆九直接进去,景沉还在批阅奏折,桌子上的奏折分成了三堆,每一堆半人高,左中右整齐的堆放在景沉的御案上,把他整个人都挡住了,穆九只看到一支笔。
一左一右两个太监,一个负责研磨,一个负责收拾折子。
许是太监提醒,景沉知道穆九来了,这才从折子中间探个头出来看穆九,别说,这姿势还挺奇特的。
“真是你,什么时候醒的?”
大概是被穆九怂恿过,他对穆九还真客气不起来,一股自来熟的感觉。
刚刚准备行礼的穆九挑眉,这开场还真是意想不到,看来景沉还没完全习惯这帝王之位啊:“刚醒不久,来看看你这皇帝当的怎么样。”
景沉抬手挥退了左右的太监,起身摊手:“你看看我这面前,这就是当皇帝的生活。”
权力有了、地位有了、名声有了,但他觉得自己快被累死了。
“所以,你这是抱怨?”·
“没有。”景沉肩头耸了一下,不过看起来有点儿口是心非。
两人走到旁边的桌案坐下,六安奉上两杯茶,然后又无声退出去。
穆九转了转杯盖:“有付出才有收获,你想要掌权,想要安稳的天下,哪儿有那么容易?”
“我知道。”从未想过容易,只是这一切来得很突兀,他努力适应了,但还是很有压力。
刚刚上位七天的皇帝,虚很正常的。
穆九摇头笑了笑:“那天我有一句话说错了。”
“什么话?”
“我说燕国需要年轻的帝王,不需要那些玩弄权术的老不死。”穆九微微歪头:“前半段没错,但后半段不太正确。”
景沉挑眉:“何错之有?”
穆九看着他:“年轻的帝王有冲劲,有毅力固然不错,但少了那些老不死的圆滑狡猾,你太耿直了,玩儿不过他们。”
“看看你桌上那堆折子,你以为这是你身为帝王的责任?不,这是那些臣子在整你呢,这么多折子给你一个人批,他们拿着俸禄吃干饭?”
景沉:“”感觉自己被骂了。
看着态度懒散的穆九,景沉叹口气:“还请卫少主指教一二。”
他并非正统帝王学出身,被穆九赶鸭子上架,他能挺住就不错了。
穆九哪儿有指教,她有没学帝王学,虽然她也跟胤纶一起噌过先帝不少课程,也不否认先帝说得有道理,很深奥睿智,但她觉得太复杂,只有胤纶那个傻子才听得津津有味,她听了只想打瞌睡,所以,当皇帝她不知道,她只知道怎么整人。
“明天一早,把这些折子丢回去,但凡字数超过百的,重写,辞藻华丽卖弄文采的,抄一百遍,可以解决却小题大做的,把折子递回给他副手,让他副手去解决,副手还是解决不了,那就往下推,谁解决了谁升官,冤假错案直接回去种田。”
景沉q-q:“”还可以这样?
总觉得穆九在怂恿他干危险的事儿,就跟怂恿他当皇帝一样。
“我还没有完全掌权,大臣也并非完全效忠与我,若是这般,怕是会让他们怨声载道。”
穆九闻言嘲讽一笑:“我的皇帝陛下,你是皇帝,该他们怕你,巴结你,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的看你的脸色,而不是你看他们的态度,况且要等着他们来效忠你,你做梦去吧?龙椅底下只有权力和利益,若是你弱的可以被掌控,谁不想爬你头上去?”
“这个世界,万般道理,唯有一个道理永远不变,那就是谁强谁老大,拳头硬就是道理,这些文官一肚子墨水,把一件事情说得天花乱坠,其实就特么芝麻大点儿小事儿,能忽悠就忽悠,能逃避就逃避,没事儿的时候一个个义愤填膺、拼死谏言,搞得自己多清高大义似的,一旦遇到事情就不吭声,怂得跟只鹌鹑似的,要拼命的时候他们永远躲在最后面。”
景沉:“”很好,她把满朝文武都骂完了,一个不漏那种。
穆九端着茶杯,笑得那叫一个奸诈:“所以,你该趁着他们还没摸清你的底细和脾气,先把他们打一顿,让他们知道你不是好惹的,一棒子一颗枣,懂吧?枣给多少是你的事儿,但棒子不能不打,要让他们知道,你是悬在他们头上的一把剑,而不是吊着的一串枣。”
景沉深吸口气:“”道理似乎说得通,但这凶残的方式,估计也就她能实行了。
该说不愧是卫殊,不愧是卫策的女儿吗?行事方式都这么直接又土匪!
“你这桌子上的奏章,一成是真正的事情,其余九成就是这些臣子对你的试探,等他们摸清你的底细了,知道你是个温吞可欺的人,到时这群老狐狸的尾巴就露出来了,耍你跟玩儿似的,你玩儿得过他们?”
景沉:“”遭受一波打击,不想说话。
在穆九来之前他还在兢兢业业,觉得自己为了燕国的未来努力做一个好帝王,穆九来了之后,他发现自己成了傻子。
穆九支头看着他,勾起唇角,笑意恶劣:“你那个老子没教你吧?他有没有说过让你做一个仁德谦恭的好皇帝?有没有说过帮你搞定朝上那些人?虽然我这么说有点儿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但若是他能掌控你,自己当一个实权的太上皇,他是否也等同得到了燕国的帝王之位?”
景沉闻言瞬间变脸:“卫殊,我不准你胡言乱语!”
穆九嘲讽一笑:“啧啧,这天真的样儿,天家无父子,景舜的教训鲜血淋漓的摆在你的面前,景沉,你太天真了,从你坐上这个位置开始,你对谁都该有三分戒备。”
景沉沉着脸,目光盯着她:“对你也一样?也要把你当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