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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丁鱼就要扑上来了。
而我,楚天阔,也注定要成为沙丁鱼群中的一员了。
尽管咱只是潜伏……
那,还需要潜伏多久?
白天听《鳟鱼》,晚上做恶梦——毕业离校前的50多天,我就是这样窝在校外老乡出租屋里,启动了上述潜伏模式,就那样浑浑噩噩过来的。原本堪称光辉岁月的东大四年,竟然这样仓惶收官。太残酷了有木有?
期间中学好友余晖远从北京多次来信,甚至连久违的梅子也从杭州飞鸿,告诉我她毕业分配到上海西门子公司,并询问我的毕业去向。我,一个都没有回信。
哪怕。是两句话礼貌性的祝贺一下。
因为,我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复。
夜里,偶尔也有美梦,比如东大四人组历年的欢聚时光;梦见最多的,还是那个最不堪回首的五月天——
阳光明媚的午后。初夏总是属于年轻人的。
校园附近一间出租屋里,男女生两个在痛饮。
一仰头的工夫,他俩脚边已多了10几个空啤酒罐。喝到后来,他们喝一罐,摔一罐。
两人抱头痛哭,吻在一起;然后接着互相灌对方……桌椅也被他们撞得东倒西歪,连续发出声响——
握手楼的隔音可想而知。楼下,午觉刚醒的房东却听怪不怪,自顾自听着电台;嘴角露出一丝淡定的微笑:
嘿,又是对毕业即分手的苦命小鸳鸯——
毕业前的例牌好戏嘛,几个人躲得过?
电台里传出的歌声幽幽,倒是应景:
“……想是人世间的错,或前世流传的因果;终生的所有,也不惜获取刹那阴阳的交流……”
也许,房东知道,好戏在后面呢。
果然,没过多久,窗前,两条修长美腿高高翘起,光洁得触目惊心。女生的哭泣逐渐有了种暧昧的声音……
腿,已不仅是腿;泪,又何止是泪。
女房东潇洒依旧,磕着瓜子吐着皮,惬意地听着好戏。
谁也没发现,对面5楼,一袭窗帘底下露出两只充满血丝与嫉妒的眼睛,颤抖的手边是个微型摄影机……
歌声继续飘扬,仿佛是开启预言:
“本应属于你的心,它依然护紧我胸口,为只为那尘世转变的面孔后的、翻云覆雨手……”
——梦中的画面总是大同小异,有时有房东,有时没有;但男主角都是我,女生……却不是江雪。
每次梦醒后,我照例是泪流满面。
转眼同屋小姜到了,两周假期眼看就要休完。
这天夜里,我终于鼓起勇气,再次打开江雪临上飞机前塞给我的那张鱼型纸条。对,是鳟鱼的形状。
这,是江雪留给我最后的话——不是“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更不是“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而是一首千年以来真伪难辨的苏武别李陵诗:
嘉会难再遇,三载为千秋。
临河濯长缨,念子怅悠悠。
远望悲风至,对酒不能酬。
行人怀往路,何以慰我愁。
独有盈觞酒,与子结绸缪。
纸条上的字体,还是熟悉的“天阔体”——东大四年,我教了江雪三年钢笔字。她把我的笔迹叫做天阔体,这当然是恋人才有的偏爱:
别人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江雪是情人眼里出羲之。
这种偏爱发展到后来,大学课间休息,她常常塞张纸条我,上面写着首古诗词或流行歌词,问我学得像不像?这是我们之间最爱玩的一个游戏。也许,这是夫唱妇随的一种模拟境界。
当时,机场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我再次拿着江雪手写的纸条,只看完第一句,泪水已经模糊了双眼——
江雪这是……让我等她三年,面壁三年,作为惩罚的暗示吗?
问题是,过来人早就温馨提示过:只有合久的分,没有分久的合。我们,能例外吗?
【作者题外话】:没想到。
——这3个字,有时,就是人生最好最精炼的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