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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秋烟离来到大胤之后,这件事那件事堆在一起,她还没有机会好好逛一逛岳城,元祁担心她再这么待下去,会闷出病来,便提议带她出去走一走。
秋烟离确实也觉得天天这么憋在屋子里不是办法,便应承下来。
裹得严严实实出门,二人摒弃了马车,漫无目的地四处闲逛。
街上行人稀少,这样冷得天气,大多数人还是更愿意待在暖和的家里,极少人有他们这样的兴致。
荒凉的大街上,笑意清浅的贵公子看向身旁白纱覆面的美人:“夫人想去哪里?”
秋烟离整个人缩在纯白的滚毛披风中,小小的一只,浓丽红裙包裹曼妙身段,宛若盛开在雪地里的海棠花苞,美的含蓄,却灼灼耀人眼目:“夫君有何好建议吗?”
元祁想了想,提议:“出来这么长时间,估计你们也都走累了,不若去天茗阁喝口茶,暖暖身子如何?”
这里的“你们”指的自然是秋烟离和奈儿。
以元祁和云修的武功底子,你就是再让他们走上三天三夜,他们大概连气都不会喘一口。
而这样的天气,对于大病初愈的秋烟离,和毫无武功身手的奈儿来说,着实是个很大的考验。
奈儿早已累得迈不动腿了,一听元祁的话,连连道好。
秋烟离却望向矗立在幢幢矮屋后的某处高大建筑,肉疼的不舍得迈步。
天茗阁,听名字就知道,肯定是个饮茶听书的风雅场所。而且透过那飞耸的屋檐,便可想其下雕栏画栋的气派。
元祁大约以为她没去过那样的地方,所以才想带她去见识见识。
但其实,秋烟离对它熟得很。
她不仅知道天茗阁是整个大胤最大,最豪华的一间茶楼,还知道里面随随便便一件茶器茶具都价值千金,去那里的人,不是名动天下的文人雅士,便是非富即贵,一掷千金的豪客。
寻常人别说尝一口里面的茶了,便是连门槛都迈不过去。
上一世,秋烟离对它神往已久,一直无缘得见,也是后来和元洵成亲之后,才与他一起去见识过一次。
那天他们只点了两杯茶,就花掉足足两千两金子。
要知道,一百两金子就足够在寸土寸金的岳城买一座两进的小宅了。
两千两金子,已是一个平常的富贵人家十年的进项了。
打那之后,秋烟离再没敢进天茗阁的大门。
现下听元祁说要去天茗阁,她不禁默默开始盘算,四个人,四杯茶,那就是四千两金子,要是再点上一盘茶点……
真是不敢想!
可是面对奈儿那双可怜巴巴的兔子眼,她又不忍心说出那个“不”字,刚想发挥实力,将天茗阁贬个一文不值,猛然惊觉,不对呀,她有什么可肉疼的,花的又不是她的钱!
元祁愿意做金主,她又何必多cao那份心!
如此一来果然轻松很多,将到口的话咽了回去,很欢欣鼓舞地点了头。
元祁眼中噙出一丝笑意,伸手拂过她头顶,带下两片枯叶。
天茗阁就建在岳城最繁华的中央大街上。
走进楼中,混着茶香的融融暖意迅速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一点点驱退了他们身上的寒意。
跑堂小二是个很有眼色的,一看他们的穿着便知他们大有来头,忙招呼上来,转头将他们引上了二楼的雅座。
他们刚一坐定,马上就有另外的小伙计捧来一个托盘,托盘上放了一整套琉璃茶具,其上绘制了寒泉荒月,一眼看上去,好像真有泉水流淌在其中似的。
解下披风交给桌旁伺候的侍茶婢女,等待小二摆置茶具的空当,秋烟离从梨花木的栏杆往下望,发现一楼砌了一处半人高的石台,石台中央置了一张小矮桌,桌上摆开一方棋盘,盘中黑白两色的冰玉棋子胶着在一起,难分胜负。
秋烟离颇为好奇:“那是什么?”
小二似是听过许多同样的问题,头都没有抬一下,驾轻就熟地将那棋局的来历细细道来:“回夫人,那是多年前一位无名棋客在我们茶楼留下的残局,我们老板是好棋之人,研究许久,未能破解,便将棋局摆在了堂上,并立下规矩,如果有客人可破此残局,往后只要他来我们天茗阁饮茶,茶费全免,相反如果没有,就要付十倍茶费,同时,若有客人以此局对战,不管是否破局,赢方皆可指定输者做一件事,无论是什么,对方都必须接受。”
小二滔滔不绝地说了半天,元祁却始终无动于衷,好在打动了听得认真的秋烟离,那一双浓如点墨的眸子笑盈盈睇过去:“这倒是有点意思。夫君的棋艺一向不错,为何不下场一试?万一真破了这棋局,那日后,我们可就不愁找不到消遣之处了。”
小二听她这样说了,主动请缨:“这位爷若有意挑战,小的可以帮您问一问,看其他的客人里面,是否有人愿意与您对上一对的?”
元祁却表现的兴致缺缺:“青天白日的,不好聚众赌博”
秋烟离托了下巴,故意揶揄他:“夫君莫不是怕输吧?”
元祁淡淡看她一眼,全不受她激将:“我不是怕输,我是没带钱。”
秋烟离听了这话直接把眼睛一瞪:“没带钱?拿这茶费要怎么办?”
元祁悠然接过倒得半满的茶杯,低头闻着茶香,笑得狡猾:“没办法,只能麻烦夫人破费了。”
秋烟离心里一沉,忙低头查看自己腰间的荷包,数来数去连一百两金子都没有。
念头转过几番,她灵机一动,一脸为难地抬起头来:“妾身倒是不在乎这点身外之物,但若是因为这区区一点茶费,让夫君被人诟病成吃软饭的小白脸,妾身于心何忍啊!”
她言之哀切,情之动容,就差没低头垂泪了。
可元祁半点不为所动:“若是吃夫人的软饭,那就让他们诟病又如何?”
秋烟离心口一堵,咧嘴笑开,露出森森的白牙:“夫君还真是……有够不要脸啊!”
元祁从善如流地做了个敬茶的动作:“承蒙夫人夸奖,愧不敢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