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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耋略一犹豫,但到底说:“好。”
昨晚听说自己是李国王室后裔,他该吓了一大跳,因而才失态吧。但方耋这人很聪明,该晓得自己也不喜欢拘束,也许现在已经缓过神了。李伯辰向来胃口大,但今早却觉得实在吃不下。他一想,知道该是出来之前吃的那把粮灰的缘故。
可他不想叫方耋误会,还是往肚子里塞了几个饼,才道:“方兄,昨天没来得及问你,你娘要不要紧?”
方耋搁下筷子,道:“回将军,我做事之前已经把她安顿好了,也留了钱。等过些日子有机会,就把她接过来。”
李伯辰点了点头,方耋见他不说话,才又拾起筷子。
李伯辰又想,方耋投奔自己,叫他做什么好呢?他也是修行人,该带兵,但带兵这事……哦,不对。方耋从前在璋城空明会做事,似乎还是个小头目,也懂些统御之道吧?倒真可以叫他试一试。便道:“方兄,你愿不愿意从军?”
方耋又将筷子搁下,道:“遵令!”
其实李伯辰还想对他说,他既然用丹药将境界在极短的时间内催至养气,往后就千万不要再走捷径了,该细细温养巩固。可看他这架势,自己要是开口,这顿饭就没法吃了,便打算以后再说。
两人吃完饭,李伯辰走到书房,见方耋将余下的甲胄都擦洗了一遍。他便慢慢自己将甲穿了,又佩上魔刀,走回东屋将墙上挂着的另一柄刀取下。
这刀是从璋山君那洞窟中得来的,小蛮走的时候没有带。他在切金阁弄断了方耋的佩刀,便道:“方耋,这刀赔你——也算是宝贝。”
方耋郑重地将刀接了,慢慢系在腰间,将胸一挺,道:“谢将军赐刀!”
李伯辰笑了笑:“跟我走吧。今天有一堆事要做。”
昨天与常休和常秋梧说好,今天要在附近露一露脸——从前朱厚在的时候,人心还算安定。但朱厚一死,外面又被围了,屯子里很有些惶惶之感。他眼下虽不好称孤道寡,但至少也该叫这里的人晓得,已有新主了。
两人牵了马往常宅走,远远就瞧见门口已经有一堆人了——正是昨天那五十多个兵。常休和常秋梧都露了面,常休站在门前同两个人说话,常秋梧远远瞧见他,立时迎上来,道:“君侯。”
他臂上搭了一挂披风,看着很厚实。李伯辰道:“常——奉至,这就要往镜湖山去么?”
常秋梧将披风一展:“先把这个披上吧。”
这一展,瞧见这东西是大红色,在阳光下显得崭新闪亮,似乎不是俗物。李伯辰倒想起初见隋不休的时的情景——他站在无量城头,也是穿着大红披风,极为显眼。
他不大喜欢张扬,但知道常秋梧是什么意思了,便披了上去,登时觉得自己的身形也伟岸挺拔了许多。
常秋梧又道:“君侯,请上马。”
李伯辰愣了愣,还以为他们会先向那五十多个兵宣告自己的身份——难道这就要走么?但还是翻身上了马。常秋梧便拉过缰绳,缓缓走到常宅前,道:“老祖宗,君侯已经到了。”
李伯辰想向常休问个安,但见他今天竟然穿了件礼服——或许是从前做太常寺少卿时的礼服——又板着脸,是不苟言笑的模样,便没开口。
常休向他施了一礼,道:“君侯,兵将已点齐,可以开拔了。”
李伯辰想了想,沉声道:“好。”
常秋梧便一拉缰绳,引着他往坡下走,常休也跟在了后面。方耋愣了愣,忙挤到那堆兵前,亦跟上了。
这么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地沿着土路往镇上走,只有李伯辰独坐马上。他见常休也在步行,心里稍有些不自在,但也明白他们的心意——这屯中德高望重的两个人,一人为自己牵马,一人跟在自己身后,可比什么宣告都有效,便也板了板脸,一手搭在鞍前,一手按住刀柄。
走了一段路,忽然听得身后那群兵中有一人高声喊道:“父老乡亲,今天都去镜湖山,君侯开仓放粮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