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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转头一看,果然看见了众人脸上深深的不信任以及鄙夷,还有几个差点签字的股东正在露出劫后余生一般的表情,暗自庆幸。
赵久茹冷哼,插手退到一边,“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我会一一给大家交代,这个会议室是总裁使用,你可以出去了。”
冯开德的脸色不停变换,又青到白,随后冷冷盯了赵久茹一会儿,甩手出门。
车上,姜烟将视频挂了,摘下耳机。
意料之中的事,但没想到赵久茹居然这么豁得出去。
平时只看见她波澜不惊的模样,没想到也有这么泼辣的一面,怪不得这么多年能将冯开德吃得死死的。
车子在公寓楼下停下,姜烟先下了车,转头等着傅司眠下来,却见他降下车窗,对着她道:“你先上去。”
姜烟看了他一眼,目光又是一扫前方正襟危坐的邵肃飞,突然很想留下来看这场戏,但还是识趣地转身离开。
姜烟一走,车里只剩下邵肃飞和傅司眠。
“刚才怎么回事?”傅司眠平静道。
邵肃飞低声答:“没什么,就是我说了几句,她给了回应。”
这么一说,傅司眠也大概知道邵肃飞这话的意思。
大概是“说了几句不好听的”,她“回了几句同样带刺的”。
傅司眠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他知道姜烟不会甘愿吃亏,在他这里的时候还能收敛一些,但是面对邵肃飞恐怕就没有这么好的脾气了。刚才最后那几句话,估计也是看他要上车才临时发挥的表演,目的就是为了让他知道她受委屈了。
他都清楚,他都看得见,但他也还是顺了她的意。
“肃飞,你跟了我多少年?”傅司眠问。
邵肃飞一滞,手指在车子的方向盘上紧了紧,“记不清了,太久了。”
“我像个人吗?”他问。
邵肃飞愣住了,怀疑自己听见了什么。
傅司眠低声笑了一下,放松地靠在座椅上,“闻歌常说我活得像个机器人,但是一个人感情丰富,就是所有痛苦的来源,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这一点。所以我一直在学习,在控制,在封闭自己,即使是碰我我也不会多交流,因为如果有分道扬镳的那一天,那么把伤害降到最低就是我唯一能做的事。”
邵肃飞十分震惊。
在他印象里,傅司眠从来没有一次性和他说过这么多字。
傅司眠抬头,黑眸在夜色中格外幽深,“在我伤痕累累的人生里,确实再也经不起任何一次的离别。你能明白?”
邵肃飞抿唇,莫名觉得心慌和无措,不知道怎么和现在这样的傅司眠交流。
“我……我明白。”
“但是她出现了。”傅司眠一字一句,声音很轻,却带着某种不可言说的力量,“我像对待所有靠近我的人一样,想避开,也挣扎过,可是她身上不全是光,还有和我同样的黑暗,同样的伤口……我说不出她为什么吸引我,但是我确实被吸引,并且心甘情愿沉沦,即使我知道这件事的隐患很大。可是这一生,我不能总活得这么理智,我把唯一的冲动给她,这不是一时兴起,这是命运交付,你明白?”
邵肃飞手指一颤,没回答。
傅司眠在夜色中转头看向窗外。
属于他们的那层楼已经亮起了灯光,暖黄色的,是他曾经最讨厌的灯光颜色,他下意识排斥任何温暖存在的形式,直到有一天他回到家,看见全客厅都是暖黄的光,姜烟一只脚蹬在沙发边沿,一边看书,一边垂手摸着地毯上的团子。
从那时候开始,这画面便再也没从他脑海里消失,等醒悟过来时已经晚了,一切都晚了。
“你可以直接告诉我你想让我怎么做。”邵肃飞明显被这车里的气压给弄得不自在了,“就像之前那样就好,我会听。”
他其实已经想要求饶了。
之前单独警告姜烟的时候是真的没意识到会让事情发展到这么严重的地步,要知道这事情会让傅司眠找他谈心,他就会老老实实闭上他自己这张惹祸的嘴。
傅司眠道:“我不需要你们接纳,我只需要尊重。她的事我大概都能知道,如果这一次我赌输了,不过是咎由自取而已,错误一开始就是我造成的,我该承担。”
“司眠,这话说得轻巧,你真的要承担,又怎么承担得了?”邵肃飞沉声道。
就是因为看见姜烟的份量在一天天变重,他才不得不防着,说到底不过也就是他心急才多说了两句,其实不会有任何作用,姜烟跟傅司眠是一类人,只要她打定主意做什么,他的警告根本不会被放在眼里。
这不,转头还给了他一个下马威,成功让傅司眠来找他谈心了。
“承担不了又怎样?”傅司眠精致的五官隐在暗色之中,拉扯的唇角已然露出了几分苦涩,光影倾斜,满目颓然,最后几个字更轻了,“我想要她,总得还。”
我想要她……
邵肃飞被这几个字震得再也说不出话来,惊骇的同时忘记了反应,再抬头,车门已经关上了,那道颀长的身影被灯光拉出一条黑影,投射在地面,在夜色中显得更加孤寂,微凉。
楼上,姜烟等了很久,好奇得有些心痒。
在他看来邵肃飞今天这番话就足够让她记上一笔了,当初看闻歌的反应,应该是不知道傅司眠都对她做过什么,但邵肃飞这么激烈反对的同时,也恰好说明了他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清楚,甚至可能是帮凶。
所以他才会这么害怕傅司眠在她这里沦陷,因为利用棋子的人反而爱上棋子,这本身就是一件荒谬的事。
想着,姜烟打开手机,趁着现在的空档给赵久茹打了电话。
那头的赵久茹已经十分平静,周围都没有杂音,大概是回到了家里。
“都忙完了?”姜烟问。
“是啊,半个月的时间,冯开德本事可真够大的,就快要把我的公司给搬空了!”赵久茹咒骂一句,随后道,“今天真心谢谢你,我会记住你这个恩情。”
“应该的。”姜烟道,“我想听听冯开德囚禁你的原因和过程,不知道你方不方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