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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
文帝酷爱西府海棠, 每当此节令，便命人将太极宫之中，摆的粉红一片, 今年也不例外。对于皇帝来说他久经磨砺，不紧不慢终是打了个大胜仗，登上了这九五至尊。以往先帝最讨厌西府海棠, 当他还是王爷时, 因着这西府海棠还被骂过几次，于是当他入主太极宫后，每年西府海棠开得最艳的时候, 他总要摆满太极宫，来满足自己特殊的癖好。
“往年这个时候，市面上那些字画古玩的价格，都要猛窜几番, 可今年奴才打听到却不曾听到涨价的消息。”钱德海在皇帝身边轻声道。
这就是拍马屁的艺术, 你要是把事儿说太细太明白, 反而会让人觉着是奉承，使马屁的效果大打折扣，反不如这种朦朦胧胧, 留下想象的空间效果好。
闻言，文帝笑吟吟道：“看来这些人精都听出了朕的意思，长乐宫怕是气得咂了不少杯子吧。”
“陛下属意, 谁人还敢高价收购那些古玩字画去给太后送礼呢？”
钱德海知道皇帝在对待姜太后上很慎重, 其中最重要的原因, 是皇帝感觉到京城正在发生着一种微妙的变化，正在弥漫着一种隐隐约约的躁动，而他作为手握天下的人, 要的就是那些藏着的势力忍不住冒头，在皇帝长年累月的削弱与消耗下，太后声势早已大不如前了。
皇帝这时不紧不慢的问：“昨夜，永嘉宴后可有去长乐宫贺寿？或者之前可有去过？”
这时，钱德海靠近，小心翼翼道：“自从长公主狩猎受伤之后就不曾去过长乐宫，昨日宴前倒是去了一趟，应该是给太后祝寿，不过呆的时间倒也不长，不到一炷香，比之往年短了很多，宴会后便径直回了长公主府。”
长公主数年如一日，在钱德海面前不抬身段，不摆尊位，不计成本，大方使钱，终于在此刻结出了果实。
文帝唇角的笑意更浓，点头道：“还算永嘉清醒。”
此时，皇帝心里对长公主的敌视瞬间小了很多，毕竟是自己的嫡女，只是这个女儿自慕容皇后逝去后便与自己疏远了，而后倒是姜太后总为她争取些东西，因此，皇帝便对长公主一并起了防备之心。
姜太后这招用得妙，妄图用他唯一的嫡女来掣肘自己，平添父女嫌隙；可这招又实在不高明，他又岂是如此就被钳制的君主。
其实，抛开太后的关系，永嘉本身倒是没什么让他不满意的地方。
钱德海说完一边偷偷地察颜观色，见皇上虽然面上带着微笑，但浓眉在微微跳动，预示着正对某些人产生不满。他猜想：微笑应是对长公主的知分寸，不满应当是怨恨太后利用了她唯一的嫡女。
“永嘉之前一直未曾接触过废后吗？”皇帝转过头来，正色问道。
虽然废后已经被自己赐死，若永嘉有想法，或是疑问，则不管是废后身前还是死后，她总会去查探一些隐秘之事。
这次倒不是钱德海偏帮长公主，他收那些银子该还的情，就在刚刚那句话中抵了过去。他能长久的立于皇帝身边就是因为他只忠于皇帝，并不偏向任何皇子皇女们，所以皇帝才放心跟他说这些，因为皇帝知道他只会站在自己的立场讲话。
“奴才自废后进入冷宫便派人盯着，到废后被赐死，也一直未曾见长公主同废后接触，连未央宫的人都未与冷宫有所联系，若非长公主知道陛下的意图，那就是殿下压根对当年之事不知情。”钱德海悄悄道。
皇帝陷入沉思，不该是这个结果啊！他内心有了一些动摇。
其实说到底永嘉是自己的女儿，而太后却不是自己的母妃，于永嘉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当时那么小的孩子能知道什么呢？只知道祖母对自己好些，于是便亲近了些，这样一想皇帝便对早年长公主的不亲近找到了理由，顿时好受多了。
想当初永嘉也是常常对自己撒娇使小性子的呢，只是随着母亲逝世仿佛一夜长大，不再喜欢粘人了，自己是不是太苛求她了？
“还是要给朕派人继续盯着长公主府，是否以偏概全还未可知呀。”皇帝笑道，只是这笑容里，没有半分欢愉的成分，倒是有秋风扫落叶般得冷冽。
钱德海知道文帝说话，每一句都别有深意，不敢掉以轻心，遂小意回禀道：“是，奴才遵旨。”
突然，寝殿内叮得一声琴响，将皇帝的心神拉回了寝宫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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