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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玥提着背包,从那颗唯一的杨柳树旁经过,回想起当初的场面,从容的微笑浮现脸庞。
她挤进蚂蚁般稠密的大厅,又挤出来坐扶梯上5楼。一层一层,吵闹的声音越来越小,人烟稀少的5楼,空旷寒冷。「pet/ct报道室」关玥走进房间,空无一人。
她不知所措地望着空空荡荡的楼层,静静地等待着。
“姓名,预约单给我。”身后医生的声音,打断她的慌乱。
“哦。”她打开手机递给医生。“我叫关玥。”慢慢地补上一句。
“空腹六小时以上,检查流程在后面,先过来测血糖。”吐字如金,永远是医生的标志。
她伸出手指,消毒,扎针,扫描,按压。一整套流程下来,关玥已然麻木。
她捏住棉签,转过身去,介绍板上写着清晰的过程。门外,病人和家属陆陆续续的进来报道。
一位护士带她来到阴冷的检查室,关玥眼睁睁地看着针管插入皮肤,刺痛,但不心痛。她坐在冰冷的板凳上,不只她一个人在等。
右边的老爷爷满脸皱纹,弓着背,弯着腰,还和蔼的笑着:“小姑娘,别愁眉苦脸的,癌症开心起来就好了。”她含泪回以微笑。
那一刻,关玥脑海里闪过很多问题:为什么命运如此不公呢?这位乐观的老爷爷,为什么不能像正常人一样安度晚年呢?人这一辈子还不够苦吗?受这样的惩罚……
旁边成年妇女怀中抱着的婴儿,突然大哭起来,哭声响亮而富有感染力,强烈地表达着对这个新兴世界的不满。纯粹天真的嘶吼,关玥忍不住落泪。
揪心的哭喊持续到关玥走进检查室。她躺在僵硬的仪器里,运转发出“轰轰”的噪音。真的有神明吗?关玥开始质疑这个毋庸置疑的问题。
如果真的有的话,请救赎这些活在苦难里的人吧,她宁愿相信是有的,不然,该怎么活下去呢?关玥不知道,这些活在苦难里的人也不知道。
十足的空调,寒冷遍布全身,透心的冷。关玥坐在门口,等待广播叫她走。医生从闪烁着泪光的母亲手里接过刚睡着的婴儿,关玥扭过头,没有勇气目睹这一切。
窗外的蓝白天空、温暖阳光不属于他们,就像灿烂的星空不属于监狱里的人一样,格格不入。
冷酷、无情,但也情非所愿。咆哮藏在人们心底,无限的压抑与克制。表面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的他们,有一股深沉的、不可触的苦海,纵身一跃,即是死亡。
“关玥在吗?”广播里医生的声音终于传来。
“在。”关玥大声的回答,仿佛要将心中的所有苦闷倾诉出来。
“可以走了。”依然是冷漠的声音。
她走到派特ct病人专用的直梯前,身后一片黑暗。从今往后,即使她不愿意,“癌症病人”这个称号,会一直伴随着她。无始无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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